第599章(1 / 1)

她心中越发有了底。

幸得那份简报她随身带着,上头还画了钗子的草图,届时请许老夫人辨认一番,或会得到答案。

她暗自忖度着,身外诸事便不曾在意,而陈涵投来的那怨恨的小眼神儿,她自是更没放在心上。

不多时,吉时便至,众女齐齐去往正房,藏在那大屏风之后,偷看未来新郎。

冯二爷眉目端正、衣冠济楚,虽称不上俊秀,行止却很有度,陈湘似是很欢喜的样子,红着脸看了两眼,便羞于再看,面上笑意却很温柔。

那冯二爷亦知有人偷看,更知道其中一人,便是他的未婚妻。他素常在外,所历不可谓不富。只今日这等场合,于他也是头一遭,故而没过上半刻,他的脸也渐渐地红了。

虽然勉力做出镇定的样儿来,到底有那么一个半个的眼神,抛去屏风方向。上座的许老夫人见了,也忍不住面现微笑。

屏风后的小姑娘们见状,一个个握着嘴儿吃吃地笑,有那调皮的,便轻声打趣儿陈湘几句,羞得她两腮作赤,头都不敢抬。

至于陈涵,她显然好了伤疤忘了疼,凑在陈湘耳边揶揄了半天,直到最后陈湘恼了,又祭出“祖母”,她才消停些。

男方备的礼很丰足,长长的礼单将及地面,待唱礼毕,已是午时将至。

许老夫人便请众女客去得花厅,那里已然排开筵席,席间诸般热闹,自不必提。待散席后,又有各项娱乐活动,将今日的气氛推上顶点。

陈滢没在人堆里走完过场,见众女眷俱往水榭去听戏了,她便拣了个空儿,请了鹦哥近前,含笑道:“我有话想要与老太太说,烦请姐姐代为通传一声儿。”

鹦哥笑应了,又提点她道:“滢姑娘来得可巧,老太太正说要回屋换衣裳呢,姑娘若是得闲儿,不若先去‘明远堂’少坐,老太太想必很快就会过去。”

许老夫人的住处,仍延用“明远堂”旧称,这也算是老国公夫人的一点执念罢。

陈滢谢了鹦哥一声,便转去了明远堂。

如同大楚朝所有的上房,明远堂亦在府邸中轴线上,三明两暗的格局,西抱厦、东暖阁,迎着方方正正一所院落,庭院以十字甬路间错开来,东首立了座葡萄架,如今犹有翠叶低垂,几串紫郁郁的葡萄挂下来,也无人去吃,不过得个意趣儿罢了,院子正中挖了座莲池,水面飘着几茎残荷,枯叶翻卷,似待雨落时敲出清响。

陈滢立在院门处相候,也未等得多久,前方便行来一群人,那正当中发戴紫貂兜、身被锦云肩、扶玄漆云头杖的贵妇,正是许老夫人。

第601章 晚辈求见

“晚辈给老太太请安。”陈滢迎上前去,谨执晚辈之礼厮见。

许老夫人含笑叫起,又慈蔼地问:“好孩子,等急了罢?”

“晚辈也是刚到,冒昧叨扰,还请老太太见谅。”陈滢答得十分周全。

或许,太过周全了些。

礼数上是一丝不缺的,温情却是半点亦无。

许老夫人向她望了一望,面色有些微的黯淡。

从血脉上而言,她与陈滢,仍是祖孙。

只是,多少前尘旧事,最怕从头提及,盖因人物殊易,彼此心境亦早已换过,再说从头,却是直道了无益。

许老夫人暗自失笑。

罢了,不过是两家不相干的人,当年的三姑娘,如今也不过是个略亲近些的晚辈,彼此将距离拉远些,于双方都好。

于是,那短暂的伤感,瞬息间便已消散。

很快地,许老夫人已端出满脸的笑,如这天下间所有的老太太一般,慈祥而和善。

“进去说话。”她将拐杖向旁一摆,当先前行。

陈滢恭应了,随她进得院中。

许老夫人便延她去了西次间儿,请她上座了,又命小丫头捧上茶点来,便笑道:“容我倚老卖个老,先进去疏散疏散,委实这一身大衣裳穿着也乏得很。好孩子,且坐着吃茶罢。”又回身吩咐:“好生服侍着,陈大姑娘乃是贵客。”

刘宝善家的当先应个是,亲自侍立在侧,许老夫人这才去了内室。

陈滢恭立着,目送她的背影转出槅扇,方自安坐。

刘宝善家的便替她倒茶,一面陪笑道:“老太太时常也念叨着姑娘来着,今儿姑娘来了,老太太委实高兴得很。”

陈滢客气地道:“老太太乃是人瑞,晚辈自当探望。”

两下里闲话几句,许老夫人便又出来了,却是换了身家常鼠灰袄儿、松香色万字不到头儿织锦裙子,花白的头发挽作圆髻,插戴着一根极好的碧玉簪。

除此之外,身无余物,瞧来富态安详,越发像邻家老奶奶。

陈滢起身相迎,许老夫人笑着让她坐了,她自己亦歪在那迎窗的美人榻上,大丫鬟画眉便走来,跪坐于脚踏,手里拿着两个美人拳,动作轻柔地替她捶着腿。

“我本就想趁空偷个懒儿,可巧你又说有话与我说,托你的福,我也歇一歇。”许老夫人笑着说道,神情中含了一丝倦意:“整日里听那些戏,委实也听腻了,倒不如坐着说话清静。”

陈滢闻言,心下便生出几许歉然。

老人家显然是想午休的,却被她给扰了。

“是晚辈冒昧了。”她于座中躬身,复又抬头,面色在一瞬间变得郑重:“只是,这事儿委实有些急,又关涉到一宗案子,晚辈只能硬着头皮拜访,扰了老太太清静,是晚辈的不是。”

“案子?”许老夫人很是意外,端茶的手顿了顿,旋即便转向画眉,将手一挥:“罢了,你们都先下去。”

陈滢过手之案,件件不凡,更有一条直达天听之路,许老夫人年纪虽大,反应却一点儿不慢,立时便知兹事体大,不容轻忽。

须臾间,屋中已是一空,连刘宝善家的都退了下去,门户也尽皆掩牢。

“你这孩子,何不早些说?倒叫我老婆子吃了一惊。”见屋中再无旁人,许老夫人便和声道,将茶盏端了起来。

陈滢歉然地道:“事发突然,晚辈也没料到会在这时候找到线索。”

许老夫人摆手一笑:“罢了,你这孩子,就是这个性子,我自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