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祖孙二人一时皆未说话,漫步来到园中荷塘旁边,却见那池中恰有一朵早开的荷花,盛放在亭亭翠盖间,一阵风来,便迎风点头,别有意趣。

萧太后转首看了看一旁的太子,半真半假地道:“人都走了,你的差事想也完了,还留在祖母跟前做什么?”

太子便作出一副冤枉的表情来,叫屈道:“孙儿真是来陪皇祖母说话的,皇祖母可不能就这么赶孙儿走。”

萧太后慈爱地看着他,目中满是欢喜。

只是,再过得数息,她似是想到什么,蓦地叹了口气,神情一下子变得落寞了起来,转首望向远处,怅怅言道:“祖母是真的老了,些许小事,竟也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岁月当真不饶人啊。”

没有了那个“皇”字前缀,她的这番话,便有了几许萧瑟之意。

明着是感怀岁月,实则还是在埋怨元嘉帝不肯帮忙。

太子闻言,渐渐地便也收了笑,与她一同望向盛开的荷花,和声道:“皇祖母又何必如此伤怀?难道您不应该感到高兴么?”

萧太后看了他一眼,面露奇色:“这话可奇,祖母为什么应该高兴?”

这一回,却是轮到太子殿下叹气了。

他长叹了一声,用着与萧太后同样怅然的语声,感慨地道:“世有君子,赤诚坦荡。皇祖母身边便有一个这样的小君子,不肯以虚言迎和,只愿据实相告。此乃幸事啊,皇祖母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萧太后被他说得一愣,旋即几乎失笑。

太子竟是拿陈滢比做了君子,简直可笑。

“小君子?真亏你给她脸上贴金。”萧太后一面笑一面摇头,很是不以为然:“你从哪里瞧出她是君子了?难不成就因为她不肯向皇祖母低头?你是不知道,她昨日连郑朝珠都……”

她忽觉失言,连忙住了口,面上的神情也跟着淡了下去。

郑朝珠的事情,不提也罢,说出来就又是一连串的麻烦。

萧太后再度叹了口气,抬手抚向身畔山石,默然不语。

太子殿下本也不过是陪她解闷罢了,如今见她神色郁郁,便知道陈滢其人不便再提,于是便转过话题,挑了些萧太后爱听的趣事说了几件,好容易哄得她老人家欢喜了,这才辞去。

回去的路上,太子偶遇正要前往东宫传话的贺顺安,得知元嘉帝召见,于是便又中途转向,来到了元嘉帝日常燕息的宣德殿。

元嘉帝才与几位阁臣议罢朝堂之事,正坐在御案后头吃着一碗燕窝粥,见太子来了,便吩咐贺顺安:“贺大伴,给太子也送一碗去。”

贺顺安笑眯眯地应了个是,便亲自下去安排了,元嘉帝搁下汤匙,笑着向太子道:“正要问你件事,你来得倒快。”

太子躬身道:“不知父皇唤儿臣所为何事?”

元嘉帝拿锦帕拭了拭手指,旋即站起身来,负手往旁踱了几步,沉吟地道:“去看过你祖母了?”

“儿臣正是从长乐宫过来的。”太子说道,略略直起了身,面上带着温煦的笑容。

元嘉帝点了点头,不再就此多言,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了乔修容:“乔家是怎么个情形?”

昨日遇刺一事,元嘉帝全权交给太子处置,既是让他多些历练,也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目前说来,这对天家父子之间的感情还是比较纯粹的,并无契机让他们走到君臣乃至于相忌的地步。

太子殿下闻言,面色微肃,沉声道:“儿臣从五军营抽调了些人手去查,乔修容一家已经失踪多日了。约在两个月前,乔修容的那对养父母说是要回原籍走亲戚,就此带着乔小弟一去不归,众邻人便也没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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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让我们和拧着嘴角怪笑的陈三姑娘一起踏上未知的探案之路、开启一段为理想而作死……咳咳……奋斗的旅程吧。

第049章 吾之子民

“两个月前……”元嘉帝低低重复了一声,温和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波动,“此时去查,想必不会有太多线索,不过还是不能放松,继续追下去,总会有所收获。”

“是,父皇。”太子殿下躬身说道,面色变得有些沉肃,“另有一事要向父皇秉报,那刺客混进内宫的途径,儿臣已然查清了。”

说到这里,他修眉微拢,语声中仿佛有了几许沉重,道:“半年前乔修容升等,长秋殿新进了一批宫人,其中有个叫做秦德娟的小宫女,与乔修容乃是沙城同乡,颇受器重。其后,乔修容验出有孕,那秦德娟却正巧得了风寒,于是便被挪到广阳门外一带养病,直到十天前方才‘病愈’回来,而回来的这个秦德娟,就是刺客。”

元嘉帝点了点头,负手望向殿外天空,温和的面容上,渐渐涌出几分慨然,叹了口气道:“沙城……当年的惨状,而今想来,亦叫人心酸。”

太子殿下没说话,拢在袖中的手却握成了拳头。

元嘉帝出了会儿神,便转向了他,问:“秦德娟人在何处?”

“死了。”太子的语声低了些:“儿臣等在一口废井里找到了她的尸首。”

元嘉帝长叹了一声,口中吐出了极轻的两个字:“可怜。”

“父皇心存仁善,此乃国之幸事。”太子殿下立时说道,抬头看向了元嘉帝,话锋忽地一转:“只是,这些人身世固然可怜,却也不能成为其刺驾的理由。”

元嘉帝“唔”了一声,神情怔忡,也不知是听到了他的话没有,良久后,方慢慢地道:“若朕未记错,乔修容一家子,都死在沙城了罢?”

太子的面上漾出些许悲悯,语声却是越发肃然:“回父皇,当年北疆进犯,沙城被屠了满城,乔修容一家子死了大半,逃出活命来的,只有乔修容祖孙三个。”

元嘉帝的面色有些惨然,叹息道:“是了,朕想起来了。朕在宫里初遇她的时候,曾听贺大伴提过她家中之事。她祖父当年带着她姐弟二人逃出沙城来盛京投亲,路上足足走了一年。”

元嘉帝临幸过的宫女,必定是要细查来历的,乔修容的事情他自是知晓。

“父皇说的是。”太子殿下接口道,语气不再像方才那样肃杀,显得平静了些:“乔修容当年随其祖父与幼弟来到盛京,可他们家的那门亲戚却一早病故了,她的祖父路上又得了重病,抵京后不久也跟着离逝,她姐弟二人举目无亲,所幸被一对膝下无子的夫妻收留,只那对夫妻也是穷人,日子过得很苦。恰好那时候宫里才放出去一批人,正四处采买宫女,乔修容便进了宫。”

“此事朕亦知晓。”元嘉帝说道,温和平淡的脸上无甚表情:“听说她一家子皆靠她每月例银嚼用,那乔小弟更是极得她疼爱。”

太子殿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似是有些不以为然,道:“诚如父皇所言,那乔小弟好吃懒做,那对养父母也好不到哪里去。是故,依儿臣浅见,乔修容之身世固然可悯,却也绝不可就此姑息,请父皇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