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亦回了她一笑:“妈妈辛苦了,这阶前地面清扫得都很干净,往后也要保持才是。”
又向她脸上望了望:“如今也没病人,妈妈便这么着也行,不过,若是来了病人,妈妈可别忘了戴上口罩。”
这也是保健院的规矩,手套、护衣、口罩以及一应医疗器械,陈滢尽可能地置办齐备,虽然远不足以武装起一间现代化医院,但在医疗理念上,妇幼保健院,无疑走在时代的前列。
那妇人忙陪笑道:“东家说的是,方才干活儿出汗,我怕把东西弄脏了,这才拿下。我这就戴上。”说着便忙忙掏袖笼,取出白棉布缝制的口罩,小心戴上。
棉布可金贵着呢,她们东家也不知怎么想的,拿着这么精贵的棉布缝什么手套、口罩,连床单儿也是白棉布的,真是钱多得不知往哪儿花了。
第402章 古怪医馆
秀丽女子咳嗽几声,顺着小婢指的方向看去,天空灰寂、细雨如烟,街面儿上各色招牌布幡,直叫人眼花。
而在这些招牌当中,有一蓝地金字匾额,上书“盛京妇幼保健院”几字,明亮清朗,飘摇于风雨之中,极为醒目。
俏小婢飞奔下桥,行至门前,先踮脚往里张望,又回身招手:“姑娘快来,开着门儿呢。”
秀丽女子抚胸喘息数声,苦涩一笑,缓步走到门前。
门扉半启,上头并不曾刷漆,只刷一层桐油,纹理清晰可辨,却也别致。
门后是一间小院儿,石子铺径、小廊回合,植了两株梧桐、一树梅花,梧桐叶初落,梅枝犹自青。石径被花木掩映,尽处是四扇开的雕花门儿,刷着极罕见的蓝漆,色如碧空,干净宁谧。
“就是这里么?”秀丽女子问道,不知何故,语声无端便放轻了些,似怕惊醒这园中清寂。
俏小婢用力点头:“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上回我路过的时候,有几个泼皮正闹事儿,结果那里头的蓝门儿一开,嗖嗖嗖三支箭就射出来了,当下射中三个泼皮的胸口,当时婢子可吓坏了,还以为死了人呢,不想那箭上原来裹着布,那三个泼皮直吓得脸都绿了,爬起来就跑,真真笑死人。”
她咭咭呱呱说着,一面比手划脚:“后来呢,那蓝门儿里就走出来个姑娘,瞧着也就十四五岁,生得可好看了,她说那是她们东家练手儿的,如果再有人闹事,她们家姑娘断不会手下留情,又道她们家姑娘箭法如神,当年还射杀过山匪盗贼,有那想死的,尽管来捣乱。”
言至此,忍不住赞叹:“她们家姑娘可真厉害啊,当时瞧热闹的人都说,那三支箭裹了布,都能把人射倒,可见力道之大,若是没裹布,那泼皮哪里还有命在?这是那位姑娘手下留情,警告这些泼皮呢。”
秀丽女子含笑静听,眼底里,有一丝隐约的羡慕。
多好啊,身怀绝技、无惧无畏,不像她,沦落风尘、命不由己。
可叹当年无知,又争又抢,为了那点儿所谓的宠爱,当真蠢不可及,如果不是那一晚,她亲眼瞧见……
她用力咬紧唇瓣,面色瞬间惨白,忍不住大口喘息。
凉浸浸的空气,刺得喉头作痛,她又轻咳几声。
“哎呀,婢子光顾着说话,姑娘怕是冷着了。”俏小婢惊觉,面上又显出忧色:“姑娘,快进去吧,这里是风口呢。”
秀丽女子不忍拂她好意,将帕子拭拭唇角,勉强一笑:“罢了,听你的就是。”
主仆两个拾级而上,转过石径,推开那天蓝色的门扇,随后,双双怔住。
“这是……医馆?”俏小婢张大眼睛,又是好奇、又是怯怯。
这医馆,委实与众不同。
不算大的厅堂,背靠背摆着两排椅子,却无桌案,左边儿一溜柜面儿,后头是及顶的药架子,直摆满三面墙,一个穿素青衣衫的女子坐在柜面儿后,戴着个白白的面罩样的东西,头顶上悬一块木匾,上书“取药处”。
房间右侧,依旧是一溜柜面儿,以木板隔成三段儿,一处写着“挂号处”,另一处写着“分诊台”,分诊台的旁边,又单独隔出小间儿,垂一幕靛蓝素帘,帘后一架槅扇,却不曾雕花,直通通的木板儿,跟照壁也似。门上亦悬木匾,上书“初检室”三字。
第403章 臻娘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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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等候的地方,这位姑娘还是先坐下吧。”之前引路的少女笑语嫣然,拣了张靠里的扶手椅,请冬儿坐了,笑道:“你别慌,冯大夫医术很高明的,她先断一断你家姑娘是怎么个情形,然后再挂号,接着我就会带你们去里头找大夫诊治。”
她言语温柔、态度亲切,冬儿心下略松,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消去,悄悄抬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问:“不知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你就叫我小喜罢。”青衣少女笑道,又问她名字,招呼她:“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热水?”
冬儿一下子张大眼睛,满脸惊讶:“我……我能喝水?在这里?”
她再一次左右环视,面上是掩不去的好奇。
这医馆委实太不一样了,外头那些医馆,甭管大小,皆是大夫坐堂,诊脉开方,顺便抓个药,就完了。
可这个什么“妇幼保健院”,哪儿哪儿都透着古怪,居然还有请人等候、让人喝水一说。
这还是医馆么?
“罢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妹妹且等着。”小喜笑着道,拍拍她的肩膀,起身转去一旁。
冬儿的视线追随着她,却见她行至厅堂角落,那里有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左首是铁架子,置着个瞧着像是炉子的东西,上头有烧水的铁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右首则是木柜,打开柜门儿,里头是规规整整几十个小槅断,每个槅断里,皆放着一只粗陶碗。
小喜拎起水壶,自槅断里取一只陶碗,倒了碗热水,转身端了过来:“快喝吧,今儿怪冷的呢。”
冬儿忙起身接过,嘴巴很甜地道:“多谢小喜姐姐。”
小喜笑着摆摆手,陪坐一旁。
冬儿喝了两口热水,寒意稍减,又因与小喜说了几句话,倒不似方才怯生生地,张着大眼睛往四下打量,到底抑不住好奇,问:“小喜姐姐,您脸上这个面罩子,是什么?”
“这是口罩,我们东家说了,在医馆里做活儿的人,都得戴着口罩,又定了卫生条例,这个只是其中之一呢。”小喜言语便给,说得很清楚。
冬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换了个问题:“小喜姐姐,这两边的柜面儿,又是做什么的?”
小喜一笑,鼻梁处几粒雀斑,格外俏丽:“你瞧那个摆了好多药的,便是取药的地方,另一边就是挂号的地方……你知道什么是挂号么?”
冬儿茫然摇头:“我不知道呢。”又向她笑,露出两枚讨喜的梨窝:“还要请教小喜姐姐说说。”
小喜并不推辞,笑着解释:“这个挂号呢,就是提前付给大夫的诊金,付完诊金之后,大夫就能开始诊治开药了。当然,在诊治之前,先要给冯大夫瞧瞧,由冯大夫告诉病人,是瞧外科还是瞧内科。我们内科大夫姓张、外科大夫姓郑、还有个专事妇人科的大夫,姓陆。她们几位都是女医,医术很好的呢。”
冬儿听得有点发晕,忙打断她问:“小喜姐姐,外科和内科又是什么?怎么从来没听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