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1 / 1)

他闲闲收手,自床上拾起一枚白蜡丸,抛在地上,伸足慢慢地碾烂:“方才我说你没拦着夫人,你又有何话说?为何你不加以阻拦?如果当晚不是紫绮突然出现,去西客院儿的就是夫人。”

第364章 红尘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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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起来之前的事了么?”行苇换了个问题,重又恢复了冷淡。

问罢,他忽然就笑起来:“你家姑娘那样逼问你,你都不肯说实话,主子听了之后,很欢喜。”

他半仰着头,眼神放空,笑容充满向往。

“蠢材。”陈劭冷冷道,清俊的面容阴沉下来:“我说过了,我确实不记得了。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一脸讥嘲:“这地方它不肯好、不肯想、不肯动,任我怎么下死力,也没半点用处,那些蠢太医开的药,越吃我头就越昏。我有什么办法?能试的都试了,你叫我怎么办?”

“真的么?”行苇问。

就连怀疑,也带着刻骨的淡漠。

陈劭叹了口气,顺势坐在床沿:“说你蠢,你还真蠢。你倒想想,如果我真还记得这期间的事儿,我自己就该当先把在临江修水坝的事说出来,根本用不着等到现在。”

行苇审视地打量他片刻,嘴唇蠕动了一下:“那你再把之前的话重复一遍。”

他又笑了,眼底却是冰冷:“我听你说了好几遍,却总记不牢。”

显然,他并不相信陈劭前几次的述说。

陈勋竟也未恼,只略有些不耐烦,举手搔搔头皮:“那我就再说一遍。元嘉八年春,我在川陕查到了一点丝索,正指向宁夏,于是我便假装在陕北失踪,独自潜去宁夏罗平堡一带,我隐约记得,有一个老兵便住在石嘴山左近,他应该知道些事情,我便去找他,然后……”

他蹙紧眉头,目中现出回忆的神情,面色渐渐发白。

看得出,他正努力回思前事,只是,越是如此,他的面色就越白,额角还渗下细汗。

行苇紧紧地盯着他,双目不离他的脸。

约莫小半盏茶后,陈劭猛地抱住脑袋,身子用力摇晃,语声断续:“我就……就只记得这些。再往后的事,我怎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帐幔抖动,泼墨山水似活了一样。

“还是想不起来么?”行苇平平地问道。

陈劭用力摇头,身子躬如虾,声音里隐隐透出愤怒与绝望:“想不起来!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纱帐遮住光亮,他的青衫随语声晦明,若怒风狂涛,语声也抑着暴躁:“我怎会如此之蠢!竟比你还蠢!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咚”,他重重将脑袋往床柱上撞,旋即仰面倒下。

行苇冷冷地看他,数息后,往前踏半步,似欲去扶。

陈劭猛地坐起,凌乱的发丝下,眸色寒鸷:“回去告诉你主子,我真的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你主子若不乐意,任凭取我性命。”

苍白的唇、苍白的脸,吐出这话时,却像在述说平常。

第365章 花笺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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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过后,天气转好,连着几日都是晴天,李氏院中几棵银桂开了花,她叫丫鬟集了好些花瓣儿,拿来缝制香袋儿,又命厨下制桂花露、酿桂花酒。

“这可是个好兆头。”罗妈妈笑眯眯看着丫鬟做针线,又笑看着李氏:“奴婢听人说,有个什么蟾蜍什么桂花儿来着,最是说人高中。大爷才考完,这当儿桂花偏就开了。且府里别处的桂花儿都没开,偏就只开了夫人这一处,这不正应景儿了么。”

李氏撑不住笑:“妈妈,那叫蟾宫折桂,可不是蟾蜍什么的,这话妈妈若说出去,怕要笑坏了人。”

一旁的绛云也掩口笑:“妈妈贵人忘事,上回把针线笸箩忘了收,回身就满屋儿乱找,竟找了整整两日呢”

罗妈妈便“啐”她,佯怒道:“我把你个小坏蹄子,分明找见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悄悄儿地就给放了回去。过后我翻出来了,还当它自己长腿跑回来了呢,可吓了一跳。”

满屋的人都乐了,李氏笑得直擦眼泪:“妈妈这张嘴,越发会说了。”

罗妈妈便作势要打绛云,手伸出去一半儿,到底绷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便在此时,绿水忽地走进来,束手禀道:“夫人,镇远侯世子夫人使了个妈妈来,正在外头候着呢。”

屋中笑声顿时一歇,李氏微怔了怔,问:“她来做什么?可知是何事?”

绿水道:“镇远侯府要开赏桂宴,那妈妈是来送请笺的。”

李氏皱了下眉,叹息一声,到底起身道:“快请她去花厅喝茶,我这就过去。”

绿水领命去了,罗妈妈忙张罗着叫人挑衣裳,紫绮捧来妆匣并首饰盒,屋中煞时忙碌起来。

镇远侯是个闲散爵爷,自来就喜欢办这些热闹事儿,这也是惯例。

那妈妈将花笺送到,很快便辞去了,说是还有几家要送,李氏也未多留。

每回镇远侯府举宴,都是大场面,自是广邀宾客。

那妈妈离了陈府,顺脚便去了永成侯府也就是曾经的成国公府将花笺递予了侯夫人许氏,又陪着说了好些客气话,方才离开。

许氏拿着花笺回了院儿,才一进屋,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旁边的杨妈妈瞅着不像,忙挥退众人,亲扶许氏转过槅扇,进得内室。

这一路,许氏的眼泪就没断过。

“夫人怎么又伤心起来了?”杨妈妈小声儿地道,双手捧起金丝团菊钧窑盅儿,搁在许氏手边,心底叹息,口中还是细细地劝:“这是才沏的蜜水儿,夫人先喝一口,有什么话您慢慢儿说。”

许氏抬起头,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哽咽道:“妈妈叫我慢慢儿的,我怎么慢慢儿的?这事儿难道不急人么?我再这么慢慢儿的,我的漌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