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1 / 1)

那厢齐禄家的并几个积年老仆也过来相劝,李老夫人并李氏方渐渐地收了泪,又有丫鬟婆子捧来热水并干净的帕子,服侍主子们净面洗手,众人这才归座叙话。

陈滢立在李氏身侧,不着痕迹地向上望去,便见她这一世的外祖母年约六旬,肤色白润、双目有神,生了一张不见棱角的圆脸,与李氏倒有三分相似。

她身上着了件银灰色蜀锦袄儿,下系着石青潞绸马面裙,勒着抹额、戴着云肩,通身都是气派。

此时,李老夫人仍旧在以帕子拭泪,说道:“盼星星盼月亮地才等着你们来了,我这会子心里才安静些。”

她尚还不知蓬莱县发生的事,李珩根本就没敢告诉她,倪氏自也不会去提,只上前替李老夫人斟茶,笑道:“老太太福气大、造化大,有您在千里之外镇着,咱们大家都平安康健,这都是托您的福。”

这话说得李老夫人笑了起来,一面那眼泪却还是止不住,便道:“就属你最会说,闹得我又哭又笑的,还好都是一家子,若叫外人瞧见了,可不得笑话儿了去?”

倪氏便作势横眉道:“媳妇倒要瞧瞧有谁敢笑话老太太,老太太且告诉媳妇,媳妇打上门去。”

这话引得众人皆笑了起来,知道这是倪氏哄李老夫人欢喜呢,李氏亦将那愁绪尽敛,跟在旁边凑趣儿说话,不多时,李老夫人那眼圈才终是不红了,将那帕子也收了起来。

倪氏此时便笑道:“老太太也别难过了,您瞧瞧,下头这一溜儿整整齐齐的孩子们,都还没给您见过礼呢。”说着又佯叹:“唉,可见您是有了女儿忘了孙儿了,孩子们当真可怜见儿的。”

此言一出,李老夫人便作势向她手上拍了一记,笑嗔道:“你也是个当娘的了,在我跟前儿还这么着。”

话虽这般说,心里到底是欢喜的,便笑眯眯向下头地招手:“你们都过来,让我好生瞧瞧。”

包括李恭在内的一众晚辈们这时才上前见礼,早有丫鬟摆上了锦垫,只众人尚还未跪,李老夫人便连声叫起:“都起来吧,这一路都走累了,到了我这儿可别拘束了去。”

众人依言起身,躬腰见礼已毕,那厢倪氏便点手叫了陈浚与陈滢过来,笑着向上道:“这两个老太太都是头一回见的,快仔细瞧瞧。”

李老夫人早便瞧见了他们,便命他们近前来,一手一个拉着细瞧,先赞陈浚:“好个清俊的哥儿,把我们家两个小子都比下去了。”转首又去看陈滢,笑道:“这孩子好干净模样,一瞧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

老人家是头一回见外孙子并外孙女,直是眉开眼笑,看着两个晚辈的视线中满满皆是慈爱。

李惜这时候便挨了过来,向李老夫人身旁一歪,不依不饶地道:“老太太都不疼人家了,孙女儿都站半天了,老太太也不来与孙女儿说句话。”

李老夫人最宠的便是她,她这一撒娇,老人家整颗心都要化了,搂着李惜便笑:“就知道你这小猴儿坐不住。”

一时间,满屋子皆是笑声,李老夫人心怀大畅,便命齐禄家的捧了匣子出来,予了一众小辈见面礼,其中陈滢兄妹得的礼最重,陈浚是一套前朝孤本并两套上好的笔墨,陈滢则是两副羊脂玉簪子并一个宝光四射的金项圈儿。

李氏连声道“太重了”,李老夫人便笑:“这是头一回与孩子们见面儿,可不能太简薄了去。”到底命陈浚兄妹收了,众人方重新归座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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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京城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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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氏向李老夫人略诉了些别情,又将那蓬莱风物说了一遍,李氏亦在旁搭腔,话不多时,李老夫人忽地似是想起什么,向额上轻拍了一记,说道:“啊呀,瞧我这记性,有件事儿还没与你们说,这么一混倒险些混忘了。”

倪氏便问:“老太太欲说何事?”

李老夫人先没说话,只笑看着李氏,好一会儿后,方缓缓地道:“你夫家来人了。”

这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国公府派人过来瞧瞧,亦是题中应有之意,李氏便起身问道:“却不知来的是哪位妈妈?如今在何处?”

李老夫人面上笑意不减,眼神却是微微一闪,道:“来的可不只有妈妈,还有两个姑娘家。”

此言一出,包括倪氏在内的一众人等,尽皆怔住。

李老夫这话听来古怪,何以除了管事妈妈之外,还有什么姑娘家前来探望?

这是哪里的礼节?

李氏张口想要说话,李老夫人便笑着朝她摆摆手,道:“我也不与你们打哑谜儿了,来的这妈妈我本就识得,便是那罗家的,只那姑娘来历不凡,正是你的两个侄女儿,在你夫家一个行二、一个行四。”

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国公府的二姑娘与四姑娘,便是陈湘与陈涵姐妹。

她二人怎么跑到济南来了?

此事此消细细一想,便不难觉出其中蹊跷。

一时间,屋中诸人神色各异,却无一人开口。

陈滢此时亦是蹙起了眉。

且不论这姐妹二人为何而来,仅止是陈涵出现在这个家里,便可以想见,往后的日子,必定安生不得。

李氏显是被这消息震得呆住了,直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如梦方醒,“哟”了一声道:“哟,二丫头并四丫头怎么就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老夫人便简略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陈湘姐妹是十天前突然抵达济南的,护送她们来的是国公府四老爷陈励,陈励还带来了国公爷并许老夫人的信。

许老夫人在信中十分客气,只说久闻济南李氏诗礼传家,族中向来建有女学,山东又是个人文荟萃之地,故此将两个不成器的孙女送过来,在李家女学中附学。

在信的末尾处,许老夫人又轻描淡写地道“三郎媳妇一向身子不好,如今正在家中养病,如今犯了时气,整日昏睡,恐耽误了几个女孩子们的教养,故遣两孙女附学李氏”,最后还客气地表达了歉意,道“冒昧而来”,请李老夫人海涵云云。

彼时,陈湘与陈涵就立在这瑞藻堂的堂下,眼巴巴地瞅着李老夫人读信,李老夫人纵使知道这里头有问题,也断做不出当场把人赶走这样的事儿来,只能将二人安置了下来,且还不好随便安置,而是必须好生好气地对待。

好在此行还有个罗妈妈,她本就是李氏的陪房,李老夫人与她亦是多年主仆,陈湘姐妹忽至济南的详情,李老夫人自可以向她打听。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老人家并未在堂上明说,只含混地一语带过。

除此之外,李老夫人又道那国公府四老爷陈励十分知礼,只在李家歇了一晚,便说要去外头寻访旧友,顺道儿就往盛京赶,次日便告辞而去。而在临行之前,陈励又拿出一封信来,却是许老夫人专程交予李氏的。

“……那信便收在我那里呢,过会子叫人拿给你。”李老夫人说得有些口渴了,一面端着茶盏喝茶,一面便如是说道,算是为这段讲述画上了句号。

李氏此时心中直是五味杂陈,面上却还十分镇静,只低眉敛袖地道:“叫老太太费心了。”

陈湘与陈涵被遣来山东,原因不言自明,必是在盛京城里呆不下去了,出来避风头的。而许老夫人之所以没有选择田庄,而是选择了济南府,想来还是一种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