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只有在平等的前提下才能谈情分。

「姜叔为我做的更多。你好好接受我的补偿,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姜稚京双唇嗫嚅,半晌没有开口。

他为她处理了国内的所有事情,安排她的父亲在牢狱里也能服服帖帖,派人追查当年的真相,替她铺路,让她重生。

姜稚京不傻,她结过婚甚至怀过一个孩子。

她明白傅以渐的感情,却无法给出回应。

「等等。」姜稚京猛地起身,强硬地扯出一抹笑:「家里没有醋了。我出去买点。」

她起身起得快,动作麻利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在看到傅以渐神情之前三步并两步套上外套,迈出了公寓的大门。

外面下雪了,银装素裹一片。

通往杂货店的路不算太远,姜稚京很快踏雪而至,可等到她结完账准备离开时,外面却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雪很大,然而姜稚京没有带手机。

「雪会越下越大,要不要进来坐坐。Renee?」

和善的杂货店老板用中文向她发出邀请,可姜稚京笑着拒绝了。

「不了。家里还有人等我。我不想让他担心。」

老板点了点头:「你和那个男孩子,你们感情真好。」

「是啊。」姜稚京没有反驳:「我只有他了。」

她回答得果断,伴着杂货店老板了然的笑声,姜稚京没有注意到身后送货小哥一瞬间的僵硬。

她没撒谎,无论傅以渐对她是什么感情,她都只有这一个人了。

如果爸爸的冤情能被推翻,她会把他接过来,他们一家人一起生活,这就是她预想中最好的生活。

和十七岁的姜稚京不同,二十六岁的姜稚京未来里不再有裴言川的身影。

她不想让傅以渐担心,也对餐桌上的饺子多有惦念。

姜稚京提着裙摆推门而出,呼啸而来的风雪吹得她打了一个冷颤。

姜稚京有些怕了,她想回去,等到风雪渐消再走。却在向后撤离时,撞进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给她披上大衣的动作无比自然,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谨慎。

姜稚京愣愣地看着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裴言川身上穿着杂货店的工作制服,胸前挂着的名牌表明他并不是刚刚才来的实习工。

可姜稚京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他脖颈处一道极深极长的疤。

「走吧。」

衣着单薄的男人把她护在怀里,自顾自地替她抵御了风霜,声音沙哑又温柔,盛满了无奈的遗憾:「别让他担心。」

第20章

20

那份还他自由的离婚协议被醉酒后的裴言川撕成碎片。

可他们都清楚,他们之间的问题早就不是逃避协议可以解决的。

伦敦的初雪不是北京的秋雨,姜稚京早不会被寒冷困在他的身边。

裴言川在那晚和方清芷分道扬镳,三天后,他又一次来到了伦敦,盘下了离姜稚京最近的杂货店,只为和她感受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

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姜稚京的质问。譬如为什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亦或者是把他大骂一通,毕竟如今的她看起来比以往有底气太多了。

可姜稚京眼睛没什么情绪,没有诧异也没有惊喜,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他脖子上的那道疤恍惚了一下,然后就镇定的不像样子。

她轻轻推开了裴言川,批在肩上的大衣掉落在地,女人从容地走进了杂货店,买了一把伞,又走到了裴言川面前。

「我已经不爱你了,裴言川。如果你来到这里只是巧合,那我希望你能尽量避免和我的见面。如果不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到底什么更重要。」

裴言川垂眸,在女人将要离开时攥住了她的手腕。

脖颈处的疤有些骇人,裴言川意识到了,撤了撤高领毛衣。

「雪太大了,稚京。」他说:「刚好,我们谈谈。」

姜稚京没有拒绝,已经过去一年了,有些事情确实要说清楚。

走廊下只有他们两个人,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之间隔得很远,那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国内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所有对你不利的言论被撤得无影无踪。岳父入狱的事和方韵文有关,我找了人,去跟着方韵文查当年的案子,果然疑点重重。很快就能有个结果。」

裴言川声音卑微:「那时的事是我假戏真做,模糊了友情和爱情的界限。但最初,我确实只是想为你做些什么。我已经懂了,稚京。这一年我活的无比煎熬,我已经懂得如何去爱人,如何给人安全感。那个孩子的离世我也痛不欲生,午夜梦回,我也梦到一个长得像你又像我的小孩牵着我的手喊我爸爸。稚京,我真的很痛苦。」

「我以为看着你一点点变得更好我就能放心。可我一边看着你闪闪发光,一边又在害怕。我懂了,我真的明白了。那种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的日子。我不求你可以原谅我,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去弥补的机会。」

他眼神炙热,只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姜稚京看,他用卑微又可怜的眼神看着姜稚京,意料之内看到了女人泛红的眼眶。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可感性的人绝情起来,比谁都狠心。

「五年前,我每天做梦都梦见你和我讲这些。可没有,你甚至不愿意陪我去医院。裴言川。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我以为自己疼得要死了,让你陪在我身边,只是希望自己生前最后一面见的是你,不是冰冷的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