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也是无声的,直到累了,水痕涸在脸上,眼睛胀痛。
林丧闭上眼,在迟来的饥饿中昏沉。
他好像睡过了无数觉,又醒来了无数回。
隔着声音,听觉越发迟钝,朦朦胧胧,宛如隔纱。
不知时间是如何过去的,漫长的像荡过了整个人生。
当光线不是从呼吸孔传进,刺眼的从顶方降落时,铁锁哗啦哗啦坠地,他的爱人,迎着阳光映入视线。郑少瑜长长舒了一口气,托着林丧麻木的肩膀抱出箱子,掬在怀里解他手腕的绳子。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越过郑少瑜的肩膀,林丧窥见一地七零八落的尸体,有保镖守在门口,提着汽油桶,等待下令纵火烧房。
郑少瑜的手不停地抖,解了好几次绳子才算松脱,失而复得的搂着林丧,亲吻他的头发。
“好了,好了,宝宝,没事了,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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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少瑜还是那样子,看上去并未憔悴多少,可能有些消瘦,林丧被他搂在怀里珍惜的摸着头发,心里竟安定极了。闻着郑少瑜衣服上的冷香,林丧眼皮重得抬不动,脑袋一点,在熟悉的抚摸和怀抱中昏睡过去。
他没有发觉自己抓住了郑少瑜的衣袖,那样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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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身体和精神都已疲惫不堪,却还会下意识做出靠近郑少瑜的举动,手指搭袖口轻捏着。
郑少瑜托着林丧的腋下和膝弯站起时发现了拽着自己的手指,他握住林丧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你能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不吃点苦不知道谁才会真心对你好,被外面的嘴骗一骗就回头和我对着干...”
林丧这一觉睡得踏实,窗外的天黑沉沉,他短暂的失去了时间概念,不知道这觉醒来是睡到凌晨还是傍晚。躺在床上的感觉也似曾相识,房间小,东西却齐全,墙壁贴着带暗纹的壁纸,他应该还在船上。当郑少瑜推门进来,林丧才想起他已经摆脱赵柏威了。
一碗小米粥。
郑少瑜拔了林丧手背的点滴,“刚叫医生给你看过,挂的盐水,这几天少动,养养。”
他端起瓷碗,勺子抵在林丧嘴边,“放糖了,吃一点。”
林丧按着止血的药棉,胃口不大,但也知道自己该吃东西,顺从的张嘴吃下半碗。
郑少瑜戴了黑框眼镜,沾点斯文气,林丧看着他,底气就没了一半。
林丧低头,看郑少瑜舀着汤匙晾粥,食指带着他们的婚戒。
婚戒是指环,一圈玫瑰金,刻了花纹,侧面镶了两个不起眼的小钻,林丧攒下两个月工资买给郑少瑜的。
郑少瑜对外称单身未婚,走秀采访时被问起手上的戒指,他说等有了合适的人再把戒指移到无名指或送给那人,记者直呼深情,粉丝们也热泪盈眶,一边希望郑少瑜永远不结婚,又猜测那个幸运的女人会是谁。郑少瑜的女朋友,那一定要顶优秀的,个人家大业大,长得又好,搜罗一圈,真是无人能配上他,有粉丝在见面会上哭着说你一定不能谈恋爱,郑少瑜微笑,抽回手说,“有时候缘分到了,挡不住的。”
后又遭人扒戒指太便宜,不像奢侈帝会用的款式,肯定是别人送的,能戴得这么稀罕,八成早有恋人了。
米粥凉透,郑少瑜放下碗,叫服务生端下去再送碗热的。
他原就是鼻高眼深的混血,镜头前的亲和力全靠打光和演技,现在瘦了些,五官更清晰,虽然养眼但给人感觉很难亲近。
郑少瑜半个月奔波寻人,累,懒得笑嘻嘻做样子,单刀直入的问:“听说你是自愿跟他走的。”
他昨天下午赶到破公寓,找赵柏威谈判。
赵柏威惊讶了一瞬,死活不承认拐走过林丧,郑少瑜把和于子浩的录音按给他听,那人沉默了一会,开始嘲讽郑少瑜自作多情。
“这可不能怪我,我一说有办法能让你离开郑少瑜,他就爽快的和我走了,他自愿的,能算绑架吗?你不来,我们还要过好日子,真扫兴。”
郑少瑜不信他的话,确定林丧活着,没让赵柏威将话说完。
餐馆的监控录像他看过无数次了,为了辨别带走林丧的是谁,为了确认林丧是不是厌倦他而逃走,快进慢放,不放过任何细节。
郑少瑜有多不自信,不需要再让其他人提醒,他知道自己是张画皮,里头又黑又烂,便尤其在意林丧对他的看法,在听林丧说离婚,听别人说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或者曾经爱过,如今不爱了,想放手,他的情绪就会陷入一种崩溃,理智的崩溃。
现在活人只剩下林丧,不管他说什么,解得都是郑少瑜的心疑。
外面海浪翻涌。
郑少瑜做好了听到“对不起”的准备,眼睛看向房门。
不曾想放在床单上的手一凉,被人握住。
药棉掉下蚕丝被,手心覆着手背,林丧圈住郑少瑜的拇指说:“没有,我不会和别人走的。”
这话有多少可信度?但也比承认让他好受多了。
郑少瑜收回视线,脸色明显好了很多,侧首看着林丧,似在打量。
林丧虚弱得一句话喘三喘,撑着胳膊坐起,在郑少瑜越来越讶异的目光中慢慢凑近,亲在他嘴角上。
像一动就会破碎的梦,郑少瑜愣住,眼睛跟着林丧,“什么意思?”
“我不会和别人走的。”
林丧悲伤的吻向郑少瑜,他倦了,累了,如果走了仍在想念,走到哪都会回到原点,他又何必无休止的挣扎下去,“我爱你。”林丧枕上郑少瑜的肩膀,对自己人生的绝望,对郑少瑜喜欢又逃避不开肉体折磨的无奈,眼泪湿热的滚落,颤抖的抱住这个小他几岁,却控着他往后人生的独裁者,呢喃的重复,“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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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少瑜抚住林丧的脸,“爱我?”
他们贴得很近,鼻息交错,能看清脸上的绒毛,每一分情绪都被放大。
林丧紧张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眼神不定的飘下来,嘤了声:“嗯。”
郑少瑜蹙起眉毛,迷惑的问:“不是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