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萧容裕甚至没有准备对段悠悠下死手，但是后来他发现那个不起眼的女人反而成为了他的心腹大患，每次遇上都能让他这边损失惨重，以至于他甚至多次率大军试图将其包围，而那些岭南人虽然打仗打不过，但是跑的比兔子都快，那个段悠悠更是第一个消失，让萧容裕感觉每次都是拳头打在棉花上，自己的军队累的人困马乏但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为了收复岭南大业，就算顾敬之会伤心，萧容裕也不得不想办法除掉段悠悠。

萧容景在信上没有写太多，因此萧容裕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所说的良机到底是什么，但是当他下一次在战场上见到段悠悠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萧容景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段悠悠放弃了远程的箭弩，她手持弯刀，和其他骑兵一同冲在了最前线。

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萧容裕甚至有一种感觉，段悠悠想要死在战场上。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萧容裕的右手慢慢握紧，冰凉的铁手指深深的陷入掌心，在胶州齐王的地牢里，在他被人斩断手指的那个晚上，顾敬之却在和这个女人享受鱼水之欢。

那时候他恨不得把顾敬之和段悠悠一起砍了。

现在段悠悠自己送上门来，他没有理由放过她······

“变阵，中军佯装不敌，缓慢后撤，诱人深入，左右两军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夹击。”

另一边，岭南军看到燕军节节败退，士气大涨，这是他们这么多天以来唯一一次取得了优势，所有人都呐喊着追了上去。

段悠悠扬鞭策马，身先士卒。

“小姐，不可！”徐刃追在段悠悠身后，急声说道：“燕军败的太容易了，可能有诈！”

段悠悠的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半，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看着远处的燕军士兵，根本不听徐刃的劝阻，脸上只有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杀意。

她身形娇小，骑马反而比徐刃更快，徐刃追不上她，情急之下只能匆忙交代来喜和小福子护好段悠悠，自己调转马头回去找到裴英收兵回撤。

裴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交手这么多次，燕军每次都是攻势凶猛，这次确实退的有些莫名其妙。

再加上他们这次拼尽全力，也只是为了震慑燕军，让对方有所顾忌，在投诚的时候给自己这边增加筹码，让萧容裕不至于把他们的投诚状当时废纸给扔了。

现在效果差不多算是达到了，确实没必要追击到底。

裴英立刻命人鸣金收兵，徐刃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部分岭南士兵停下了追击的脚步，开始慢慢后撤，但是冲在最前方的士兵已经和燕军混战在一起，听到要后退的信号也很难立即抽身，段悠悠就在其中。

只这拖延的半刻钟，他们和大部队就拉开了一段距离，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敌方军队已经如同蚂蚁一般从两边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被困在了敌阵中。

徐刃看到段悠悠也被围困在敌军之中，焦急万分，想要劝裴英再派兵救人，却被对方直接拒绝了。

“对面全军出动，我们现在过去占不到任何便宜，先撤吧。”裴英看徐刃不肯走，只能又劝了一句：“放心，悠悠不会有事的，这种被包围的事之前也发生过，只要投降就可以保住性命，萧容裕不是那种丧心病狂之人，不会残杀俘虏，等我军向他们投诚谈条件的时候，我会先救悠悠回来。”

徐刃遥遥看着段悠悠的身影，眉心紧皱。

确如裴英所说，岭南士兵被包围了投降是很常见的事，通常都被关在战俘营里，不会有性命之忧，有的甚至还能偷偷跑回来。

但是段悠悠并不是普通的战俘。

上次萧容景对段悠悠已经有了明显的杀意，萧容裕作为萧容景的亲弟弟，真的会放过段悠悠吗······

燕军牢房里，萧容裕在段悠悠面前抽出了佩剑，而站在他面前的女孩毫无惧色，甚至带着一种即将解脱的松弛感。

段悠悠和之前相比变的太多了。

他在京城里也见过段悠悠，在京城总是有许多宴会需要应酬，他跟这个段家的二小姐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候的段悠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世家贵女，身穿绫罗绸缎，周围仆从如云，和其他的贵族女孩没有什么不同，顶多就是更好看一点。

在临州的时候段悠悠还因为看到了死人吓得扑进顾敬之怀里，依然是一个软弱女子。

而现在的段悠悠一身血污，目光冰冷，甚至有些疯狂，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在生死面前也不动如山。

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萧容裕，在临死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段悠悠无视面前冒着寒光的刀锋，盯着萧容裕说道：“我只想知道敬之哥哥是否是自愿做侍君的。”

“你竟然会怀疑顾敬之？”萧容裕微微皱眉：“我以为你会很了解他。”

“我不该怀疑他，我也不想怀疑他，我只是想不明白······”段悠悠的眼睛瞬间红了一圈，说道：“他们为何一起去逛灯会，还举止亲昵，敬之哥哥他······”

“不可能！”萧容裕脱口而出。

顾敬之已经经脉具断，连站都站不住，怎么可能去逛灯会。

难道哥哥找人治好了他的伤？

他像是在回答段悠悠，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敬之哥哥和皇兄水火不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就算之前假装过······”那也是为了借自己的手自杀而已······

段悠悠愣了一下：“什么？之前假装过？那这次其实也是······”段悠悠的心中像是石头落了地一样，忽然安稳了很多：我真傻，怎么会怀疑敬之哥哥会变心，就算萧容景让敬之哥哥回家，一定也是为了威胁，敬之哥哥迫于无奈才跟他演戏。

可惜自己一时冲动，竟然冲在了最前头，还害得小福子和来喜跟她一起被抓，现在只希望萧容裕杀了她便好，留下小福子和来喜的性命。

然而萧容裕却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对她说道：“外面那些人惯会传谣，听风就是雨，你听到的大约不是真的。”

“并非谣言，我的人在京城亲眼看到的。”段悠悠冷笑一声：“一定是萧容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逼敬之哥哥不得不陪他演这种可笑的戏码，方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快点动手吧。”

亲眼看到的······萧容裕目光恍惚，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顾敬之和自己的哥哥站在街上观赏花灯的模样。

明明之前哥哥还说过不能对顾敬之心软，现在不仅恢复他的经脉，还带他出宫游玩，说不定连顾家都回去过了。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这还不算心软······

现在却让自己杀了段悠悠······哥哥明明知道顾敬之最挂心的除了顾家人就只有这个段二小姐了······

萧容裕刷一声收剑回鞘，看都没再看段悠悠一眼，转身离开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