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想看到这一天的来临。
而侍君一旦恢复记忆,定然不会这般乖顺,一切都会和之前一样······
人人都是这样想的,但是这种话没有人会说出来,众人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过了半晌才有人说了一句:“这些事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就连陛下也只能干看着不是?”
是啊,他们只是顺应皇帝的命令来‘伺候’侍君,现在侍君又要回到曾经的地狱,也并非他们的错。
他们是无辜的。
此话一出,宫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是啊,侍君想的起来想不起来,只有天知道······”
“别说这些了,一会儿侍君要回顾家,我们还是早点准备好侍君要用的东西。”
侍君要用的东西,除了衣物,救急的药丸,还有尿布玉势等物什。
“这次陛下要去吗?”
“陛下忙于政务,这次不去,白大人和温大人会陪侍君同去。”
顾家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到了自己的儿子,虽然身后还有两个跟屁虫,但是皇帝没有跟过来就是天大的好事。
顾宏化信心满满,他虽然斗不过皇帝,但是对付这两个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暗想这次一定要跟儿子问问清楚,没想到顾敬之并没有跟他密谈的意思。
“父亲,我的卧房可有被收拾过,原来的东西有没有被人动过。”
顾宏化愣住了,“敬儿,你要找什么东西吗?”
还是顾老夫人上前说道:“你的房间娘让杏儿打扫过,只是擦擦桌子换换被褥,里面的东西都是之前的,连一本书一根笔都没有动过,敬儿放心,娘绝对不会随便动你的东西的,你要找什么?娘去帮你找找······”
顾敬之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摇头说道:“不必了娘,我自己去找便是。”
他说完便大步朝后院走去,行动如风,脚步利落稳健,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艰难了。
身后诸多宫人立即跟了过去,白尘音朝顾宏化微微躬身:“顾国公,今日晚辈又来打扰了,您不必招呼我们,安坐便是,我们去敬之那边看看。”
顾宏化本也不准备招待着两个人,木着脸让他们自便。
白尘音还是第一次进入顾敬之的房间,可能是太久没有住人,这里的一切都摆的规规整整,没有丝毫生活的气息。
他只能从屋里的摆设想象顾敬之曾经在这里生活的样子。
不知道顾敬之自己会不会也对这里感到陌生?
白尘音朝一侧的书案看过去,顾敬之正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支笔,脸上的表情像是有些不可思议,又带着一丝怅然。
温世敏朝白尘音这边靠了靠,小声说道:“你记不记得,这支笔是陛下送给敬之的。”
白尘音点点头:“不仅仅是这支笔,还有书架上那本古籍,墙上的宝剑,都是陛下送的。”
温世敏:“说起来,之前陛下对敬之真是礼遇有加,送的各个都是好东西······”
白尘音皱眉说道:“看来敬之应该是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今日过来验证了。”
温世敏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想起来不好吗?”
这些日子他们二人连见到顾敬之的时候都少之又少,更别说碰一下了,还不如宫里那些伺候的奴婢,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温世敏无数次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白尘音的话,失忆了的顾敬之真的要变成侍君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曙光,他恨不得让顾敬之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事情想起来,那样萧容景就不能再玩什么你情我愿的‘侍君’游戏,顾敬之就会重新变成一个可以被共享的宠物。
他不信白尘音不急。
白尘音倒是真没有那么急,他现在更好奇一件事:敬之想起了之前的事,为什么不到太子府求证,反而到家里通过查看萧容景送给他的礼物来验证自己的记忆呢······
顾敬之在太子府甚至有自己专用的茶具和碗筷,还有为了顾敬之而栽种的大量梨树,到那里必然会让他想起来更多往事,但顾敬之偏偏选择了这个曲折的方式,就像是在故意逃避那个地方······
顾敬之并没有在房间里呆太久,他甚至拒绝了顾宏化让他在家中留宿的提议,脚步匆匆,逃也似的离开了顾府。
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半晌,顾敬之来到了一个记忆中的酒楼,点了一壶桂花酿。
这是他和萧容景常喝的酒。
记忆的碎片不断拼凑,除了和悠悠在一起的记忆,更多的是关于在太子府的。
他如何取得萧容景的信任,在那个危险的地方从容不迫的和萧容景谈笑风生。
他们一同喝酒赏月,谈论古今。
他是去萧容景那里做幕僚的,但是萧容景似乎把他当成了朋友,从不会用命令的方式跟他说话,连书房都允许他随意进入。
而每一次他走出太子府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探查到的消息暗中送给段道言······
明明是敌对的两方,顾敬之却有一种自己在背叛朋友的愧疚感。
但顾敬之知道自己不会因为这点羞愧就放弃和段道言的计划,他们已经定好了动手的时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东风就是萧容景的生日。
那时候老燕皇会为了身为储君的萧容景在宫中大办宴席,皇宫人员来往众多,人员纷杂,而且临近年关,守卫们心不在焉,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但是记忆的线索到这里就中段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之后的事。
从现状来看他们必然是失败了,老燕皇虽已身死,但登基的并非是他们挑选的傀儡,而是雄心勃勃的萧容景。
既然宫变失败,段家被除,顾家却能独善其身······
顾敬之不由想起自己,自己入宫成为侍君,是否就是萧容景放过顾家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