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医治?”
“依臣愚见,若想彻底去除侍君心病,便放他自由。”姬寒不顾萧容景铁青的脸色,直接说道:“侍君到现在依然保留着自尊心,可见其品性之高洁,所谓过刚易折也是如此,侍君的自尊心便是他自毁的利刃,若是能让他和亲人团聚,过上自在的生活,每天都心情愉悦······”
咔嚓!
摆着一堆奏折的桌案上响起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姬寒适时的闭上了嘴。
萧容景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个破碎的茶杯,随手将其丢在了桌子上,一缕血迹从他的手心缓缓流出。
“陛下,您的手······”冯仪连忙让宫人去拿伤药过来,又收拾了皇帝桌子上茶盏的碎片。
萧容景没有让宫人为他上药,只是静静看着冯仪把桌子收拾完才看向姬寒,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说道:“姬寒,朕把顾敬之从岭南抓回来不是为了再把他放回去的,他若不能在朕的身边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朕要他活着。”
在场几人都清楚,皇帝说的活着便是让顾敬之继续作为奴活下去。
果然如此,萧容景根本不可能放了顾敬之······温世敏有些不解的看向姬寒,他早跟姬寒说过皇帝绝对不会同意这个办法,但是姬寒非要说出来,这些话除了惹皇帝不悦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臣省得。”姬寒说着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写好的药方交由冯仪呈给皇帝:“这方子有起死回生之效,就算侍君心郁成疾也可保他三年性命无忧,只是其中有些草药十分稀有,可能不太容易获得······”
“无妨。”萧容景大概看了看,便将药方交给了温世敏,“一会儿你和姬寒,冯仪一同到太医院,查一下缺哪些药材,务必尽快派人找寻。”
温世敏立刻称是,将药方小心收好。
姬寒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想要侍君的病情不再恶化,陛下就不能再让他的内心受到太大刺激,陛下既要侍君做奴,就要帮侍君割舍掉过往之事,关于侍君日后的调教计划臣已经同温大人商议过,其一,请陛下不要再让侍君到德务殿旁听政事,侍君曾是朝臣,在德务殿中对侍君的心境影响太大,其二,侍君的其他调教需要安排的更加紧凑,不能让侍君有过多的空闲时间······”
萧容景听着姬寒的陈述,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最近他没有继续对顾敬之开始其他调教,一是想让顾敬之适应一下新长出来的穴肉,二是他不想将顾敬之留在内廷。
有顾敬之在身边,不管是听大臣们讨论政事还是批折子都没有像往日那么无聊了,虽然顾敬之帮不了他,但是只要想到顾敬之就在自己的身边,萧容景对于这些无聊的事也会多一些耐心。
他知道这对于顾敬之来说有些残忍,但顾敬之的这份痛楚对他来说也犹如山珍海味,令人回味无穷······
但既然要给顾敬之治病,萧容景只能暂且忍了。
确定了之后的调教计划,温世敏和姬寒在冯仪的陪同下径直前往太医院查看药材,白尘音也一同前往。
姬寒的方子所用的药材确实稀有,但宫里并非没有,现有的存药能也配出来几副,温世敏当即就命药房煎制之后送往未央宫。
但若是想要长期给顾敬之服用就必须要大量储备,其中有几味药是市面上很难买到的,温世敏来不及跟其他人一起走,让白尘音顺便送姬寒回家,自己连夜安排人手开始寻觅那几味药材。
此时已经子时过半,车厢外是呼啸而过的马蹄声,那是温世敏和手下离开的声音,随后白尘音和姬寒所乘的车厢微微晃动了一下,车轮滚滚前行,在雪地上压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白尘音看着姬寒单薄的衣衫,温声笑道:“姬大人似乎不太怕冷。”
姬寒除了外面的一层官服,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我并非不怕冷,不如说我比平常人更怕冷。”姬寒两手插在袖中,靠着车厢说道:“不过吃了一点丹药而已,白大人若是想要我可以送你一些,就当这次送我回家的谢礼了。”
“那倒不用,在下穿的多,不吃药也能抵御严寒。”白尘音看着姬寒笑了笑:“只是在下曾听人说过,是药三分毒,就算是再好的药,用的多了恐怕也会伤身,越是好的药越毒,若是吃上三年······”
“哼,庸医开药方自然是能吃死人的······”姬寒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灰眸定定看着白尘音:“你在怀疑我。”
白尘音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岂敢怀疑神医的方子,只是听到一些讹传,向神医请教一二。”
姬寒看了白尘音半晌,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神色:“你也看上了皇帝的宠物?”
白尘音掏出腰间折扇,在满是寒气的车厢中慢慢展开,折扇锋利的边缘在微弱的烛光中闪烁着点点寒光:“陛下对侍君极其上心,在下既食君禄,自然要为陛下分忧,帮陛下把事情考虑周全。”
姬寒看着那面扇子,冷笑一声:“白大人考虑出来什么了,我很好奇。”
“神医今日面圣之时,所言为侍君治病之法,似乎并不能保证三年之后侍君会如何。”
“我已经向陛下明言根治之策,但陛下弃之不用,我又能如何?”
白尘音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皱眉说道:“难道只有放侍君自由一条路?应该有其他折中的办法吧······”
“折中?白大人的意思是停了顾敬之的那些调教,让他在萧容景面前做一个真正的侍君?”
白尘音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折扇。
这种事他曾经想都不敢想,但若是顾敬之生命垂危,说不定可以逼迫萧容景对顾敬之宽容一些,现在因为这个姬寒,顾敬之的处境反而更糟了······
明明只要姬寒几句话就可能改变萧容景的心意······想到今日在德务殿听到的种种,白尘音心潮起伏,就像是姬寒在他面前点燃了一盏灯,又当着他的面吹灭了。
“若是此路可行,白大人早就劝说陛下了吧,何必要等到现在,把顾敬之逼到几近崩溃的地步。”姬寒看着白尘音面上的忧色,嗤笑一声:“收收你的‘菩萨’心肠吧,白大人难道不知道钝刀子割肉才是最疼吗······”
“······”
“停车!”白尘音忽命车夫将马车停下,用扇子推开车门,寒风夹着雪花瞬间涌入车厢内,那只小小的蜡烛也在这一瞬间熄灭了。
白尘音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声音冰冷如霜:“在下忽然想起跟姬大人不太顺路,姬大人还是自行回府吧。”
现在离姬寒的住处已经不太远,姬寒虽然不怕冷,但他没有武功,雪路湿滑,他一时半刻也难以立刻走到家。
脾气真大······
姬寒摇摇头,并没有跟白尘音说太多,直接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银白色的发丝随着寒风在飘雪中飞舞,渐渐隐入黑夜之中。
白尘音紧紧握着手中折扇,玄铁制成的扇骨在他的手中发出凄惨的咯吱声,车夫在一旁问了几次是否要回府他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看着漫天飞雪,眸中闪烁着一丝愤懑和不甘。
这个姬寒恐怕根本没有准备治好顾敬之······
若不是自己最近太忙,没有及时找温世敏聊一聊顾敬之的近况,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顾敬之的身体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若是自己能有机会提前见到姬寒,劝说一二,说不定顾敬之的命运会就此出现转机······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