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保持。”乔雅南笑眯眯的:“最近有给良叔爷接什么活吗?”
“他说现在只接熟客的活,其他人的都不接了,一门心思要给你带徒弟出来。”乔昌松笑:“他不天天在作坊里吗?怎么还来问我,有事?”
“我想买两头驴,再请良叔爷做两个车厢,要大一点,专门用来拖货。”乔雅南看向门外马车上坐着的何叔:“马车我常要用。”
“用马来拖货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年前都没什么活,你和我爹去说就是。”
“行。”看外边有人往这来了,乔雅南指了指里屋:“我去里边处理点事,有纸笔吧?”
“有的,账本也在里边,你正好看看有没有问题。”
乔雅南点点头进了里间。
虽然是三个大男人住,但是被褥都折好了,味道也不难闻。桌上摆着麻纸笔墨算盘,零零散散的纸堆在角落。
把布袋放到桌子上,乔雅南勾着凳子移开一些坐下,拿起最上面那张看了看,斗大的字东拉西扯,一个乔字比花体字都更花。
但乔雅南仍旧笑了,能自觉的学写字,思想上就已经在进步。
眼神移来转去,账本也翻到了底,什么都看尽了,最后才落在布袋上。
袋子没装东西的部分垂落着,凸显出薄薄一本书的形状,她把书袋子扯得平平整整的,明显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托起袋子摸到下边,也没有类似信封的东西,夹书里了?
掀起袋子一角,乔雅南眯起一只眼往里瞧,这一面竟然是书的背脊!
好气!
也不知在磨叽什么,对着袋子运了好久的气她才伸出手去,用两根手指把书夹了出来,信掉落在地。
乔雅南像是没看到,眼神落在简洁到只有书名和落款的封面上,竟然会最先出《不复》这本,落款……
乔雅南笑了笑,落款她并非忘了。
雅节,雅南,作节,真取巧,她的书有他什么事了。
眼神下移,看着地上的信她撇了撇嘴,决定让它在地上再凉快一会。
翻开书看了看开头,中间看了几段,最后着重看了结尾,有校稿,修正了一些过于口语的地方,但是整体来说改动不大。甚至可以说比她写的要多了分厚重,校稿的人很有水平。
视线又落到了信上,乔雅南矜持的弯下腰捡起来。
捏了捏,挺厚实。
边拆信,乔雅南边想,他要是敢给她掉书袋,她就把信撕了。
可真打开了,只看着开头的‘雅南’两个字,她的心就已经软了。
不是没听他这么称呼过自己,可多数时候他都是叫自己乔姑娘,哪怕当面诉说过心意,也从来都发乎情止乎礼,正人君子之典范。
‘雅南:近来可辛苦?我有些辛苦,时常觉得有两个我。一个在专心温书,为大考做准备;一个留在桂花里,每天从早晨欢喜到晚上,再从入睡就开始盼天明。明明每一天好像都不过是在重复昨日,却又每一天都那么鲜活,让我念念不忘,也支撑着另一个我加倍努力。
有两个好消息。第一个事关你:你的三个话本都会由志兴书局印售,和如今最有名的著书人同价,利润的一成。书局的东家是我好友,他对你惊为天人,说你是我的神女,我当然是认下了,你本就是神女。
第二个好消息事关我:我承嗣了,爹很开心,我从没见他那么开心过,母亲姐姐也是,我早该如此做才对。父亲还让我拜了因大师为义父,喜上加喜。
京城下雪了。往年这时候我都在书院,于掌教会比平时更早的把我们赶到操练场,让我们在风雪中锻炼体魄,练完之后和我们一起打雪仗。这是所有同窗最团结的时候,把武先生埋到雪里是我们每年最快乐的事。
今年我不必再在风雪中赤着胳膊练体了,可我同时也失去了这一份快乐,不过一想到这是长大必须要失去的我就很欢喜了。雅南,我想做个让你相信让你依靠的大人,我想做那个你无论何时都会第一个想到的人,我想帮你教导修成,想帮你带小修齐,想桌子的那一方位置永远属于我。
雅南,你要等着我,不用很久我们一定会再相见。’
第331章 冷静的疯
乔雅南形容不出自己此时的感觉。
她独惯了。虽然也并非就没有了亲人,可天底下只有父母的爱是最独一无二的,而她早早没了父母。亲人不是对她不好,但亲人有自己的子女,他们的爱是要给自己子女的,多出来的那一点点才会想到她。
没了父母庇护的孩子会懂事得更早,也更早的知道生存之道,所以她很会笑,甚至巧舌如簧,以此来得到身边人更多的好,但她没学会依赖别人,她缺少学会这个技能的土壤。
可现在有这么个人,从相识不久就一直试图说服她,他可以给自己依靠。
乔雅南戳着信上的落款,难道换个世界就有这个土壤了?这个土壤还能种什么?
出神片刻,乔雅南铺平纸,拿羽毛笔写回信。
她的信仍然是画,看不懂就算了。
等她忙活完出来,铺子外边已经排着长队。
柜台前两个族兄在按着客人要的量加加减减的称重,松叔就在一边找出大小合适的竹筒,非常有技巧的把东西倒进去,边缘都是干干净净的,盖好盖子递过去,一手接钱一手交货。
看出来都是熟手了,也看出来是真忙,看到她出来乔昌松都只能口头上说几句,手上动作根本停不下来。
“真要加人了。”乔雅南上了马车:“去客栈。”
呈祥很好找,就在客栈一楼坐着,见着她辨了辨就迎上前来:“请问,是乔姑娘吗?”
乔雅南看着这精瘦的小子点点头,冲着这眼力劲她也知道这是京城来的了。
“小的呈祥见过乔姑娘。”呈祥半点不敢怠慢,弯腰就是一礼。
乔雅南笑着免了他的礼:“你是怀信的人?”
“小的主子是齐小公子。”呈祥得了主子吩咐,抬头看这姑娘一眼,主动说明:“我家主子和沈公子交情莫逆。”
懂了,估计是寄出的信石沉大海,那小子不敢使唤家里的人,找外援了。
也不知被人知道了这事会怎么说,暗度陈仓?暗通款曲?不管暗什么,总归是不能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