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他察觉到不对那一刻起，心底便被滔天悔意占据了，他竭尽全力想弥补错误，到头来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做都来不及了。

第十八章

魏昭当然明白唐若鸢是在躲着他，在某个瞬间他也曾想过还她安宁，可他更明白，在这个世道，她一个孤苦无依、容貌有损的弱女子是很难活下去的。

他已经不是那个无权无势的小侍卫了，既然现在的他可以让唐若鸢后半生无忧无虑，又怎么忍心让她颠沛流离呢？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再见唐若鸢一面，不管她愿不愿意和他走，他都要替她打点好一切。

这不仅是为了平息他心中的懊悔，更是为了践行成婚时的诺言。

魏昭只回答了簌簌一句话。

“我放不下她，担心她在外面吃苦。”

这句话说的还有那么几分人性，簌簌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便将那封信递给了他。

魏昭拿到信第一时间便拆开了。

初时，他看见那熟悉的字迹心安了不少，可当他看完内容之后又失落了起来。

唐若鸢在信中说，她厌倦了京中的一切，准备寻一处山林隐居，余生常伴古佛青灯，只为她那苦命的孩儿诵经祈福，让簌簌不要再找她了。

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那股心灰意冷，让魏昭心中的悲戚越发浓重。

他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喑哑而暗沉。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簌簌摇了摇头。

魏昭死死盯着她，显然不信。

“她如果没告诉你她要去哪，你为什么要连夜离开京城？你又打算去哪里？”

“她在信中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不知道若鸢去了哪儿，她什么也没告诉我，我拿到了卖身契为什么不能离开京城？我只是想家了，准备回江南罢了。”

簌簌说的很诚恳，看起来没有说谎。

可魏昭却总觉得她应该知道点什么，但他毫无证据，只能放她离开。

簌簌离开后回了宿州老家，开了一家豆腐店。

魏昭暗地里派人一直跟着她，想打听一些消息，可时间一天天过去，宿州却没有任何动静。

京城里也是风云变幻，皇帝身体大不如前，太子党和四皇子党斗得死去活来，魏昭没办法独善其身，只能跟在太子身边。

一转眼又过去三年，皇帝驾崩四皇子夺位，他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清算太子一党，魏昭在京中处境日渐艰难。

乾贞元年冬，北边回岐率兵偷袭边境，魏昭为求自保主动请缨出战，新帝准允了。

离京前一日，魏昭回了一趟尚书府。

三年前尚书府倒台后，宋志清秋后便死了，府中男丁都发配边疆，女眷卖为官奴。

魏昭把宋时语安置在废弃的尚书府里，安排了几个老仆照料。

这几年她折腾出不少事，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在尚书府服侍的人说她生了场重病没有多少时日了。

魏昭即将远赴边关，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要多久，便想着回来看看她。

府中的一切都还如旧时，只是四处都蒙上了厚厚的灰，砖缝瓦砾间生出丛丛杂草，冬风一吹枯黄成干草。

魏昭站在门口看着那道干瘦如柴的身影，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第十九章

魏昭一出生就被人陷害送出了皇宫，五岁前一直养在京郊，后来养父母犯事被抓，他便被尚书府买了回去，十岁时他被指给宋时语当侍卫。

宋时语虽然骄纵，但待他却是极好，整日都黏着他，无论有什么都想着给他留一份。

魏昭前十年尝遍苦楚看尽冷眼，突然遇到一个真心对他的人，便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她。

宋时语及笄那一日，他同她表明了心意却被训斥了一番。

魏昭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他心里始终放不下，便想要离开尚书府远走天涯。

宋时语怎么也不肯放他走，为了留住他还把唐若鸢许给他做妻子。

他那时心中迷茫，不知前路为何，便答应了这桩婚事。

唐若鸢虽然容貌有缺，可性子却很贤惠安静，婚后更是事事依着他，把家里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慢慢的，魏昭也习惯了她的陪伴，想着和她共度一生也不错。

只是他一看到宋时语，便会不由自主地跟在她身后听她的吩咐。

宋时语说要私奔时，魏昭本该欣喜万分的，可他那时满脑子都是怀孕的妻子，所以犹豫着不敢答应。

唐若鸢生产那晚，宋时语托人捎来一封血书以死相逼，他等到产婆说母子平安后才赶去尚书府带走宋时语。

魏昭以为唐若鸢不会出事，也害怕去见她会泄露行踪，所以就没去打扰她。

街巷中意外相逢那天，宋时语突然消失，他担心她会被尚书府抓回去，所以才狠心抛下了唐若鸢。

却不想那日一别不仅斩断了二人的夫妻情分，还让他和孩儿天人永隔，成了魏昭心中割舍不下的隐痛。

等到失去一切，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爱上了唐若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