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穗没搭理他的情绪,一心扑在剃须一事上,他体毛重?,胡子?从?下巴长到耳下,胡须又粗又硬,像他这个人一样,骨头都比旁人硬三分。

冰冷的刀刃贴在脸上,韩乙回过神,他掀起眼皮看向?她的脸,她几乎跟刀刃一起贴在他脸上,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脸,他脸上的皮不自觉绷紧,皮下的肉似乎在发烫。

丹穗撂起眼皮睨他一眼,“想过我吗?”

“嗯。”

“嗯什么?”

韩乙抬起手搂上她的腰,从?没有?人这样照顾过他,替他打理衣物,替他修剪头发和胡须,他今夜感?受到她在家等他这句话?的暖意。

“等安定下来了,我们置下一座属于我们的家。”他话?里带着向?往。

丹穗没扫兴问?什么时候安定下来,也没说他们估计不会有?长久稳定的住所,他能有?这个意识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再过一两年,他说不定会厌倦了奔波的日子?,之后择一地终老。

“院子?要大点,我要在院子?里种上我喜欢的花。”她捧场道。

“好,盖个大院子?。你喜欢什么花?”

“香的,花朵大的,颜色鲜艳的,开得久的。”

韩乙忍不住笑?了,“俗气。”

“俗气?”丹穗惊诧,她揪住他的脸,嗤笑?道:“你说我俗气?”

“你们读书人不是爱什么菊兰梅之类的?喜欢什么风骨。”

“你懂的还不少,菊兰梅我喜欢,其他生机旺盛的花我也爱。”胡子?刮干净了,丹穗摩挲着他的腮骨,刺刺的胡茬刮得她手心发麻,她低头亲上滚烫的嘴唇,贴着他的嘴唇说:“你,我也爱。”

他是鲜活的,也是炙热滚烫的。

搂着腰的手压在纤细的脖颈上,韩乙含着她的嘴唇。

灶洞里的火星灭了,灶台上的蜡烛爆出噼啪一声响,拉长的影子?落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高高扬起的颈项如一个细长的花瓶。

刺手的胡茬在胸前蹭过,一声宛如莺啼的叫声响起,韩乙惊讶地抬起头。

“看什么看!”丹穗羞恼地骂。

韩乙低头,他钻进?敞开的衣襟里,棉袄里裹着暖意融融的甜风,他下巴向?下一寸,嫩如雏莺的叫声回荡在漏风的灶房里。

丹穗身子?后仰,似要躲开,手掌却摁着他的头往前发力。

韩乙额际汗滴滑落,他手臂一颠抱起她,吹灭蜡烛,快步回屋。

厚重?的冬衣剥落,寒意袭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倒在床上。

门外寒风肆虐,门板在风摧中不时咯吱一声,门环砸在门上咚咚作响,也压下了室内火烧火燎的动静。

“别啊!”

丹穗大叫一声,她惊惧着仰身坐起,又乍然失力砸回床上。

丹穗从?没经?历过这等事,羞耻卷着如炸雷般的浪潮差点夺走?她的命,她挣扎着要爬走?,腰胯却被大力禁锢着。

水意漫延,挣扎的人丢魂一般瘫软在床上。韩乙抹掉脸上的水渍,他拢起她的腿,用她腿上汗涔涔的软肉裹着自己。

丹穗被烫得一激灵,她撑起身看一眼,脸红地问?:“你这是……”

“这、这时候…你不适合怀上孩子?。”韩乙断断续续地说。

第41章 就你一个女人 恼羞成怒

室内重归平静, 丹穗躺在男人怀里?昏昏欲睡,碍于心?里?还挂着个事, 她努力瞪大眼睛,将她跟杜甲合力杀了个人的?事交代清楚。

“他今晚离开?,不知道是离开?上海镇还是搬去旁处住了,他要是离开?上海镇了,明日分司使府上的?人找不到他,估计会找到这儿来。韩乙, 我们要不要今晚也收拾东西离开?,搬回船上住?”

韩乙回想一下杜甲说的?话,也辨不清他是不是要去临安, 安全起见, 他决定今夜就带丹穗离开?。

又是午夜, 韩乙挎着两个大包袱翻墙出门,他先把行李送回船上,在船上船下转一圈,确定没藏着人,他折回去接丹穗。

丹穗又收拾出一堆东西,她把小院里?角角落落能用上的?东西都装起来, 灶上的?铁锅也给揭了下来,两个水桶还是新的?,水桶也带走?,蒸饼子的?篦子也带走?。就连杜甲弃下的?衣物她也给搜罗走?了,都是好料子,做工也好,拿给韩乙穿。

一声猫叫,丹穗从屋里?走?出来, 正?好看见韩乙翻墙进院,这是两人商量好的?,他回来了发出一声猫叫,免得冒然进来吓到她。

“这些东西都带走?,你估计要多跑两趟。”丹穗压着声说。

韩乙踢到铁锅,他纳闷道:“这东西船上有,带走?做什么?”

“我们不拿走?,最?后便?宜给外人了。铁锅可不便?宜,转手?能卖十来贯钱。”丹穗精打细算。

韩乙沉默下来,他没再啰嗦,他去灶房搓几根草绳把杂七杂八的?东西串起来,拎着两大坨东西再次翻墙出门。

第三趟,他把六床棉被送上船。

第四趟,他把丹穗背回船上。

天际泛出幽蓝色的?光,江岸两边鸡鸣回荡,天要亮了,折腾了一夜的?两个人这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丹穗和韩乙睡到日落黄昏,两人饿得受不了了才爬起床去做饭。

“要把盐丁被送去战场上的?消息传出去吗?”丹穗问。

韩乙点头,“我要是不说,那些盐丁的?家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儿子、丈夫去哪儿了,揣着希望找半辈子,咽气的?时候还要念叨。”

“也是,无望的?希望最?折磨人。”丹穗赞同。

韩乙沉默了会儿,他切菜的?动作?重了起来,菜下锅的?时候,他恨恨地骂:“害人的?东西,他还不如跟老三一样死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