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两人都不好意思起来，英娘低下头，陈玠也错开目光。一时间，只有布谷鸟泰然自若地报送春的讯息。

“你……”最终是英娘先张口，陈玠马上看向她，她长舒一口气，说道：“谢谢你的心意。但我明白，这是完成你之前的承诺，不是你最终的答案。”

“子嗣之事，事关重大，你难以抉择是很正常的，我理解。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我都能接受。你是真心待我的，能与你相遇，和你相识相知，我一点儿都不后悔。”

她凝望着，对面满是她的眼睛，说道：“你也要慎重，我不要你后悔。”

陈玠回衙门的路上，眼前还总是浮现那双脉脉含情的双眸。那一刻他真的想马上就回答，他愿意生生世世。

但他不能，越是涉及到她的事，越不能感情用事，轻率决定。他不能让一丝一毫的错误选择，伤害她。

他喟然长叹，上天为何要如此考验他？明明他与英娘两情相悦，却不能立即相守。

不过，现在最难过的应该是英娘。毕竟不能和不想做母亲，是被迫与主动的区别。那时，她是怎么吞下不得已的苦痛？

明明好不容易结疤是伤，此时又被揭开，还要被人“审视”。

答允他的等待，更像是往冰山上，落一层厚厚的积雪，寒冷刺骨。

而他不是融化积雪的阳光，是让雪飘下的寒风。

陈玠的心瞬间搅动起来，对她深深的怜惜，化成责己锐利的冰刃，毫不留情地划过血肉。

他站在衙门口，紧紧揪住心口，痛得俯下身去。

第39章 答案 “陈捕头！你哪不舒服？”在衙……

“陈捕头！你哪不舒服？”在衙门口伫立的衙役见状，连忙跑下台阶扶住他。

“没事。”陈玠缓了一会儿，才直起身。

“是不是太累了？我听说你最近办案子跟玩命似的，铁打的也经不起折腾啊！”

另一个劝道：“你还年轻，建功立业有的是时间，悠着点啊，上次我隔壁那个吴老三……”

“多谢，我没事了。”陈玠打断他的话，径自走进去。迎面就碰上小叶和另一个捕快。

“头儿，正找你呢，上次柳叶村的那个案子有进展，曹县令命我们再去一趟。”叶捕头说完，才发现陈玠面色如纸，吃了一惊。

“头儿，你怎么了？这脸惨白惨白的，也是，你最近太累了，要不你先去休息，我门自己去吧。”他担心地说。

“无妨，一起去。”陈玠勉强打起精神，转身就往外面走。

小叶在原地摇头道：“这次不妙啊！”

“什么不妙？”另一个姓董的捕快摸不到头脑。

“就是头儿和宋姐姐的事啊！我真是一点儿都帮不上。这么说吧，你身上痒，但不知道原因，那就无法可解；但你结个火疖子，涂上药膏，就能药到病除。”他又开始摇头，“以前我还能明白，头儿的难受是觉得宋姐姐不在乎他，可现在，明显两人心中都有彼此，又因为什么难受呢？”

“啊，我懂了，你说头儿一不高兴，就像冒火疖子。”董捕快恍然大悟。

叶捕头转手就在他脑袋上敲打一记，恨恨地说：“跟你是说不通了，怪不得你讨不到媳妇！”

董捕快捂着头，不服气道：“你不也没有吗？凭什么说我？”

叶捕头刚要回嘴讥讽几句，陈玠在前面喊道：“还不跟上？”两人不再多说，匆匆走上前去。

豆腐铺子里，陈玠走后，秋兰忙出来问英娘：“他怎么决定的？”

“不是，是送生辰礼物。”英娘道，然后把花瓶簪拿给她看，并说出用法。

秋兰强忍着收回“他对你很用心”类似的话，虽然是实话，但不能说。如果最后是拒绝，只会让英娘更加空欢喜。

英娘看着她神色复杂，微微一笑，接过来复又插在头上，说道：“不说这些，秋兰姐，我之前教你点豆腐。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今天开始，我再教你做腐皮吧！”

秋兰喜上眉梢，叫蒋平去看前面铺子。

为了方便做腐皮，在院子里额外搭建了灶台，锅台上，放置着特意打造的三个平铁锅，广口平底，每个六分深，锅上面架着木杆。

“前面的步骤和做豆腐一样，磨豆、过滤、煮开。只是磨腐皮的浆子，豆与水的量有所不同。”

秋兰接道：“一份豆子，八份水量。早上按照你的吩咐，我和蒋大哥已经磨好，并且过滤。”

两人用瓢将桶里的浆子，舀到平底锅里，等待烧开，豆浆沸腾后，英娘取来细眼的过滤布，再次滤渣，重新将豆浆倒入锅中。

“下面的柴火，不能太旺，浆子不能沸腾。表面结皮后就可以起皮。”

英娘说完，浆子表面已经现出一层油皮，微黄且透明，英娘拿起小刀，沿着锅边划一圈，割断油皮与锅边的藕断丝连，徒手去拈油皮褶皱叠起来的部分，轻轻提起，另一只手捋顺油皮，挂在木架上悬着，豆汁顺着鲜嫩的腐皮，滴滴答答落下，又重回豆浆的怀抱。

“你若担心烫到手，可以用筷子挑起。”

“你来试一下。”英娘让到一边。

秋兰取了一个筷子，小心翼翼地挑起，另一只手抓住油皮，触之柔软滑嫩，似乎不抓紧，就要溜走；用力，又怕掐断。她屏住呼吸，直到把油皮晾在木架上，才松一口气。

她又接连揭起几个油皮，得意地问道：“怎么样？”

英娘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嗯，不错，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说完就和秋兰一起笑出声来，秋兰说道：“这边你就交给我，你去忙你的。”

英娘见秋兰越来越熟练，也放下心来，本准备泡些豆子明天用，却发现豆子所剩不多，李记粮铺还没送货。

她略一思索，便往外走便对秋兰说：“姐，我去李记结一下上次的货款，顺便催他们抓紧送货。”

听到秋兰的回应，英娘出门。走了不远，不知为何，有一种被人跟着的感觉，她回头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正站在原地纳闷，一个文质彬彬的人行色匆匆，走上前来，询问道：“请问可是‘豆香缘’的宋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