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说话,沈怀信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再次积极的给自已争取:“这么大的事我想见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乔雅南总不能说不给见证,以沉默当默认,在心里翻了自已个白眼,就算反应过来又怎样,还不是斗不过。
昨晚下过雨,地上是湿的,乔雅南万般不情愿的踩上木屐。
沈怀信看她扁着嘴的模样忍笑,把小修齐抱走道:“把他放兴婶娘那?”
“带去吧。”乔雅南看他一眼:“这么大的事你都在场见证,亲弟弟不能不在。”
沈怀信看天看地不敢说话了,抱着小修齐率先往外走去。
乔雅南得意的扬起嘴角,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
乔修成看了看沈大哥,又看看姐姐陷入沉思,他真觉得两人有点不对劲,他们一点都没发现吗?
天阴沉沉的,远处的稻田里时有人影站起身来,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人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一季粮食欠收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一路打着招呼来到老族长家,跨进院子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乔雅南快步进屋:“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比昨儿严重不少。”乔昌盛一见着她就告状:“大丫头你赶紧劝劝,都说了那水烟不能抽了,他总不听。”
乔雅南上前直接把放在四方桌上的水烟壶拿走:“先放我家,好了我再还回来。怀信你送大伯爷去县里看大夫。”
乔昌盛看他爹一眼,他之前因为收走水烟壶可是挨了骂的,最后不得不还回去,可是……他爹在笑?
老族长挥挥手:“不急这一会,我先主持了这事。”
乔雅南不太懂这些,她问:“一定得您?族老不可以吗?”
“我来就行了。”老族长撑着扶手起身,老人一病最容易上脸,本就瘦的脸上更显得干枯了,腰塌着,背也弯了,完全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精气神。
乔雅南看着心里不好受,上前扶着他往外走。
祠堂离着不远,大门大敞着,乔雅南在大门外松开手停下脚步,见几人一脸莫名其妙她满脸不解,女人不能进又不是她定的规矩,这么看着她干什么。
沈怀信看懂了,忍笑解释道:“可以进去,只是不能进供奉先祖的祖先堂祭拜。”
其他人顿时也懂了,老族长边咳边道:“你这是哪学来的规矩,怎的和我们知道的不一样。”
乔雅南白脸变成了红脸:“在府城的时候也没地儿祭拜,我以为是这样。”
“你爹一直想带你们回来的。”老族长抬头看着大门叹了口气:“进去吧,也算是全了你爹的念想。”
乔雅南忙上前扶着继续往里走,跨过大门就是一个大院子,然后是高高的屋檐,高高的屋梁,连门槛都是高的,和那些黄泥糊起来的屋子不一样,祠堂全是用砖砌起来的,比他们居住的房子不知好了多少。
三位族老从屋里鱼贯而出,乔老三道:“大哥,都准备好了。”
老族长别开头去咳了一阵,缓解了喉咙痒痒的感觉才回头招呼修成:“进去吧。”
乔修成下意识的先看向姐姐,乔雅南笑着对他点点头,这一小段路,她就不领着走了。
第200章 改庶为嫡(2)
祖先堂内烟雾袅袅,乔修成跨过门槛,抬头看着一排排的灵位忐忑不安的心缓缓落地。
乔老三提醒他:“把祭品放上去。”
乔修成忙把肘子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到供桌上,又在三叔爷的指示下在后方的蒲团跪下。
老族长在老四的搀扶下跪下来,抬头看着一众灵位朗声道:“今,乔氏族长乔永胜敬告先祖,乔家子孙乔修成,聪慧,上进,德行俱佳。其父乔昌延,于族有功,其妻文氏大度,贤惠,为他之将来计愿接纳庶子乔修成为名下嫡子,望先祖成全。”
老族长手执筊杯闭目在心中问出所求,掷出后一阴一阳,得一圣筊。他捡起来再次问询,掷出后又得圣筊。掷出第三次后,仍得圣筊。三次皆这般顺利出圣筊,可见是天意如此。老族长顿觉心安,强忍的咳意都仿佛没那么难受了,伏下身去额头触地跪谢先祖。
乔修成什么也不懂,但是长辈都拜了他便也跟着拜。
老族长扶着老六的手臂站起来,转身对乔修成道:“列祖列宗同意了,磕头吧。”
乔修成立刻磕了三个响头。
“他日有出息了需得回来敬告祖先,万不可忘了父母之恩,尤其是你的母亲,她待你之心值得敬佩。”
“是,修成铭记在心。”
老族长示意他起身,在老三拿出来的族谱上记了几笔,然后快步出了祖先堂咳得停不下来。
乔雅南上前几步:“别耽误了,赶紧去看大夫。”
老族长挥挥手,过去在长凳上坐下,边咳边道:“你们先走,我和大丫头说几句话。”
乔雅南把小修齐交给怀信,等他们都离开后坐到下首等着。
“看那里。”
顺着大伯爷指的方向看去,祖先堂的两侧对联是:温良端方,福德永昌。修贤奉光,奕代流芳。
乔雅南明白的点头:“族谱取字是按这个来的。”
“这里只取了后十六字,前边还有十六字,乔家传至我这一代已经是二十三代。”老族长感慨:“乔家祖上书香门第,为避战祸迁至此地,世道越来越艰难时乔家子孙全得去土里刨食,到我父亲那一代已经只剩有限的几人识字。我年纪小那会就没吃过饱饭,天天饿得头晕眼花,喝水裹腹,还得被父亲按着头识字,我哪里学得进去,头天学什么第二天都忘了,不知挨了多少打。”
想起那些过往,老族长笑了起来,然后又引来一阵咳嗽。
乔雅南不知大伯爷留下她是何用意,乖顺的听着,偶尔附和一声。
“后来还是老二救了我,就是你祖父,他愿意学,也学得快,父亲欣喜不已,终于放过我了,我欢欢喜喜的去田里刨食,你祖父则天天看书练字,各得其乐。后来父亲本想让他当族长,毕竟我大字不识几个,可老二不愿意,一门心思去教他儿子识字去了。你爹小的时候没少挨打,但也没白挨打,字都学全了,脑子也灵光,我需得老二帮我在族谱上写字的时候都没后悔,看着你爹一日比一日出息时我才后悔了。”
老族长长叹一口气:“后来又去费老鼻子劲的跟着父亲学了几个字,但也就能自已处理族谱的本事,一封信都看不全,更不用说写了。大丫头,你是不是曾疑惑过为何你们一回来我就让老二帮衬你们,且无论发生何事都站在你这边?”
突然转到自已身上的话题让乔雅南警惕起来,她总觉得大伯爷今儿这事做得很有深意,只是她还没意会,此时便顺着接话:“您怜悯我们姐弟年幼失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