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看了一眼上座的皇后,又道:“幸亏你父皇,没有将你送到别处去抚养,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母妃还能时常来看看你……”
文皇后地看着她自说自话,却不置可否,眼神深邃而玩味。
闵元婉仍然有些哽咽,便道:“母妃……我什么时候能和你回去?”
音贵人面色微变,她急忙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后娘娘抚养你,已是天大的福气了,不要想着再回芳兰轩了。”
闵元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悻然看了皇后一眼,不敢再吱声。
文皇后缓缓开口:“妹妹啊……本宫也知你爱女心切,若是皇上准许,本宫自然是愿意让元婉回到你身边的,可如今皇上将她送来,本宫便自然要按照他的旨意办事。”
文皇后对抚养五公主闵元婉没有任何兴趣,她自己的两个儿子都顾不过来,哪里有空再管一个拖油瓶?
音贵人心中了然,于是道:“臣妾明白,还请皇后娘娘多多照拂一下元婉……臣妾,也必当为娘娘肝脑涂地。”
于是,她使了个眼色,便让紫云将闵元婉带了下去。
翊池宫正殿中,便只留下了她与皇后两人。
音贵人定了定神,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禀告。”
文皇后端庄一笑,头上的珠玉微微作响,道:“妹妹请讲。”
她一向是这副雍容华贵的样子,笑得滴水不漏。
音贵人沉声道:“娘娘……臣妾以为,沁嫔已经和镇国将军府,连成了一线!恐怕……会危及娘娘和皇子的地位。”
文皇后上次召唤唐阮阮的事,才过去不久,她当时也没让音贵人知道自己的态度,如今又听她提起此事,于是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音贵人道:“皇后娘娘,可知道元婉为何会突然送来翊池宫?”
文皇后淡淡道:“传旨太监说,是因你教女无方,惹得龙颜大怒,所以才夺了孩子的抚育权。”她面有疑云,道:“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居然惹到了皇上?或者是,另有隐情?”
音贵人也道:“不错,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元婉……不过这事,恐怕不是冲臣妾来的,而是冲皇后娘娘来的!”
文皇后疑惑道:“此话怎讲?”
虽然音贵人归属于皇后,但文皇后知道,音贵人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对她给的消息,也是十分谨慎。
音贵人分析道:“今日臣妾见到了那位将军夫人,她又做了吃食送进宫来给沁嫔。而七公主正是拿着吃食来引诱元婉,才闹出了这祸端……最后,皇上不但斥责了臣妾教女无方,还极力安抚了沁嫔母女……在皇上心中,如今沁嫔和她的两个孩子,地位是越来越尊崇,且皇上看到她与将军夫人深交,也未加阻拦……娘娘就不怕,皇上是默许了镇国将军府,扶植沁嫔吗?”
文皇后面色微变,她又何尝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现在这些,都是她们的捕风捉影。
文皇后心中触动,面色却极力平静下来,道:“妹妹说这话,可有证据?本宫也不可能仅凭你的揣测……”
音贵人急急道:“皇后娘娘,等有证据的时候,不就晚了么”
顿了顿,她继续道:“如今沁嫔和镇国将军府走得近,臣妾是眼见为实……皇上日渐护着沁嫔母子三人,也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沁嫔得势,万一她想翻旧账……娘娘就不担心么?”
文皇后面色一沉。
她心中细细盘算着,如今太子已经不足为惧,万一要易储,自然是她的儿子最有机会,但难保皇帝不会故技重施,猝不及防立沁嫔的儿子为太子……毕竟,当年宁贵妃殁了的时候,闵成帝就曾经力排众议,立了闵元琅为太子。
文皇后沉默良久,终是吐出了一句:“未雨绸缪……倒是也未尝不可。”她看向音贵人,便道:“你可有破解之法?”
音贵人冷冷一笑,道:“臣妾有一计,可让沁嫔和镇国将军府的联合,不攻自破。”
……
城郊,五里坡。
时间已到了傍晚,日落西山,夜风微凉。
这是一处篱笆院子,平日里有一队士兵看守,还有一位嬷嬷帮王夫人一起照顾孩子。
此刻的王夫人,还不知道今日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她默默推开门,抱着孩子出来乘凉。
“安儿乖,母亲带你出来走走,屋里实在是太闷了……”王夫人抱着个粉雕玉琢孩子,来到院中。
如今已经接近夏日,孩子怕热,在屋里多待一刻都是汗津津的,她便爱怜地擦了擦孩子的额头,将他稳稳抱在怀里。
她与王然的儿子才几个月大,刚刚能借力支起身子,他随母亲到了院中,便一脸好奇地东瞅瞅,西看看,新鲜得很。
王夫人喃喃道:“也不知道你父亲……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们……”
她身后不远处,张嬷嬷徐徐走来,道:“夫人,可要我帮忙?”
王夫人摇了摇头,道:“不劳嬷嬷了。”
她自生产之日起,便没再见过自己的夫君。
她奄奄一息生下孩子之后,便是张嬷嬷来照顾他们母子。
她也知道自己的夫君干了些什么,于是非常害怕自己和孩子会受到牵连……可落在秦将军手中之后,他并未为难这孤苦伶仃的母子俩,只是将他们圈禁了起来,还派了人来照顾。
张嬷嬷为人勤勉热情,时间久了,两人便越来越熟稔。
“夫人又在想你夫君了?”张嬷嬷皱纹满布的脸上,微微带着笑意。
王夫人道:“我知道他做了很多错事……但他毕竟是我的夫君,是安儿的父亲。”
张嬷嬷皱眉道:“可说句不中听的,他若是有担当,便该来寻你们母子……他既然当初要对将军及夫人下毒手,就该自己承担这结果,哪有自己跑了,撇下妻儿不管的道理?”
王夫人有些鼻酸,道:“他若是回来了,将军定然不会放过他……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来,好在将军良善,未迁怒于我们……让我们三人都能活着……”
张嬷嬷是秦修远的人,她听了这话,反驳道:“难道他要东躲西藏一辈子?你也甘心被囚禁一辈子?”
王夫人无奈道:“我还能如何?难道将军会放了我们吗?他不杀我们都谢天谢地了……”她这几个月一直担心受怕,一方面生怕听到王然的死讯,一方面又担心秦修远没了找王然的耐心,要杀自己和儿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