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概过程是差不多,但是实际情况绝对不是您想象的那样。”谢里尔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和他去办点事情……”

他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母亲拿眼睛瞪了他一眼:“也就是说你下午真的是和他在一起?天哪,你是在追求他,还是说你们已经开始了?”

谢里尔看着母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虽然她已经卸了妆换上了睡衣,但依旧十分优雅,但是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却风度尽失。

“妈妈,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绝对没有……”谢里尔只觉得冷汗直流。

“是真的没有吗?你和他虽然关系不太好,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更何况他身上出了那样的事情……你都不知道街上的人传得有多离谱,而且,那束玫瑰怎麽解释?”母亲看起来并不信他的话。

那束玫瑰只是个恶意的玩笑而已,谢里尔默默想着,但是他并不敢说出来。

“不管你是不是在和他交往,我都要警告你,谢里尔,你是拜特里姆家的继承人,要明白自己的责任,什麽事该去做,什麽事不该去做,心里要清楚,感情也一样,我不管你和外面那些女孩子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反正只要我不点头,她们休想进我拜特里姆家的大门!就是佩内洛普也不行,何况他以前还是个男人!”母亲严肃地教育他。

每当谢里尔和女孩子的事情传到她耳朵里时,她总会用这段话来教育谢里尔,时间一长,谢里尔都会倒背如流了,只是今天最后新加的这段有点让他觉得有些新奇,他很想知道,究竟什麽样的女孩才是母亲心中的完美人选。

“母亲,时候不早了,您是不是该早点休息了?”大概是听到客厅的动静,长姐从书房出来对母亲说。

“我在教育谢里尔,你别插嘴,嘉西亚。”母亲有些生气地说。

“您吵着我了。”嘉西亚淡淡地说,“只要不乱来,谢里尔喜欢什麽样的女生是他自己的事情,您硬是要管那麽多做什麽?”

“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说的份,我可不想他在剧院那种地方学坏,然后带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进门。”

“在您看来,我的名声有那麽差吗?”谢里尔无奈地苦笑着说。

母亲扫了他一眼:“当然,像你这种毫不务正业的孩子,简直不能再让人多操心一点了。”

“谢里尔他自己有选择的权利,并不是事事都要听您的安排,而且我也并不认为您能给他安排多好的归宿。”嘉西亚反驳她的话。

“好吧,不说他,我们来看看你怎麽样?三十多岁了还不嫁人,成天给镇上的人看笑话。”

不对,大姐是为了在父亲去世后还有人能打理这个家的事情,才一直没有结婚的,谢里尔很想告诉母亲,因为害怕引火上身,他可耻地缩了。母亲和性格像父亲一样脾气强硬的大姐关系并不是很好,每次这两个女人只要一爆发争吵,就是一场持久的唇枪舌战,无数次的教训告诉谢里尔,如果参和进去,自己很有可能成为猛烈攻击下的第一个牺牲品。正好管家在楼梯拐角示意他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谢里尔偷偷地观察了一下这两个女人的战局,嘉西亚正好被母亲这句话所激怒,激烈地反驳着,接着母亲又争论了一句,将这场战火烧得更旺。谢里尔趁这二人没注意到自己,猫着腰跑向楼梯口,端着晚饭溜回房间去了。

那天晚上,母亲和姐姐大吵了一架,这场持久的战争从谢里尔这里点燃,一路争吵到嘉西亚的婚事,再到清算母亲在日常生活中的种种不是,两个女人争锋相对,彼此不让,谢里尔无聊地趴在门口,纯粹当看戏,直到二姐回来劝架,两人才不欢而散,各自休息去了。

让谢里尔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生活质量在第二天就急转直下。母亲在争吵中咽不下气来,又对强硬的嘉西亚无可奈何,于是将怒火转移到相对弱势的谢里尔身上,一个星期就给他找了三位女孩来相亲。谢里尔虽然喜欢和女孩们谈天说笑,哄她们开心,但他喜欢的是那种温润活泼的小家碧玉,对恪守礼仪的大小姐似乎不怎麽应付得来。她们身上那种严肃端庄、不苟言笑的气质总让谢里尔想起他的母亲,几次相处下来,谢里尔越来越觉得苦不堪言。

☆、无题

时间又断断续续过去了好几天,谢里尔忙着和经理商量修改剧本,讨论服装样式和舞台效果,晚上还要赴约相亲,居然还挺忙。有几次费依过来巡逻时,他都刚好不在,因此错过了吵架的机会。大概从逮采花贼那次开始,谢里尔就发觉到和费依吵架是一种排解压力很好的方式,哪天不吵就觉得堵得慌,这段时间一直没见着费依,谢里尔只觉得满腔的负面情绪无处发泄,连满头的金发都变得黯淡无光而且不卷了,只好成天拿一些奇怪的点子来刁难可怜的经理,把经理也折磨得十分头疼。

这天下午的时候,谢里尔在后台帮忙整理演出服,同时愉快地和新进来的姑娘聊天。少女们笑的很开心,其中一个女孩学着剧院正在上演的一出戏里女主角的动作,她抖开一件浅碧色底的女装戏袍,在身上比划,一只手捏起裙摆轻盈地转了一圈,这个动作显得她十分活泼天真,让谢里尔说了不少夸赞的话。

虽然安娜挺漂亮的,但是还是费依在比较好,谢里尔这麽想,随即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脑子坏掉了吧,居然觉得那个家伙好,他拍了拍自己的头,继续说一些俏皮话哄女孩们开心。费依就是费依,即使换了个性别还是一样让人讨厌,怎麽可能会有区别。

结果没说几句就听见费依说话的声音,谢里尔刚给女孩讲完一个笑话,逗得对方笑得合不拢嘴,坐得离他最近的女孩还笑着用手捶了他一下,正好费依推门进来瞧见了这一幕。

“喔哦哦,谢里尔先生艳福不浅啊。”费依身后的队员揶揄他,少女们红了脸,拿着戏服互相羞涩地笑着,继续整理。谢里尔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拿眼睛偷偷看费依,觉得他似乎又瘦了一点,那种玲珑的线条曲线几乎被衣服盖不住。费依刚好也正在看着他,眉毛一挑说:“好久不见,谢尔。”

不知道为什麽,费依的声音让谢里尔听得觉得很亲切,像一阵清风一样扫走了这些天积压的情绪,接着费依说:“这些天还以为你很忙,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悠闲呢,难道嫌相的亲还不够多?”

谢里尔瞬间觉得看到他简直糟透了,他干咳了两声说:“每次见面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不好意思,一时半会想不出来。”费依说。

有人笑起来,对谢里尔说:“别看我们队花嘴上这麽说,她可是想你得很呢,还没下班就迫不及待过来见你了!”

是巡查队的副队长,其他队员也笑起来,谢里尔看见费依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其他人说:“别乱开玩笑啊,谁叫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呢,这家伙,一天不损我就不舒服。”

因为他说的话,谢里尔感觉到手掌下面的肩膀颤了颤,但是费依并没与对于刚才的对话说什麽,只是简单地和经理交代了几句最近要注意的事项,因为临近丰收节,最近街上特别热闹,人特别多,也特别乱。

等巡查队一走,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孩叹了口气:“唉,费依先生真可怜呢……”

“可怜?”谢里尔好奇地问。

“对呀,明明长得也很帅,不比谢里尔差呢,没想到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被巡逻队其他人说得很难听。”

“工作细心负责,他那个样子就连我看着也很心疼啊。而且似乎比以前看起来更吸引人了。”另一个女孩接着说。

“对啊,以前是觉得有点不可接近,现在倒是觉得柔弱又坚强得让人很心疼呢。”似乎大家都很赞同这个说法。

谢里尔觉得自己渐渐插不上话了,女孩们的话的内容让他有点体会不来,他像个摆设一样站在一旁。

“听说前天木材商伍德家的二儿子又给费依先生送东西了,这次是在费依先生巡逻的路上,递上了一大捧花,虽然看起来很浪漫,不过费依先生好像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还让对方不要妨碍公务。”女孩们又说起了一个八卦,忙了这麽多天的谢里尔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他好奇地竖起耳朵听着。

“那次你也看到啦?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费依先生终于肯接受了呢。”

“怎麽可能会啊,怎麽说他都还是男人……虽然现在确实很受欢迎,比以前更受欢迎。”

一直到女孩们把剩余的衣服整理完,她们都在不停地聊着费依的事情。谢里尔唯一的收获就是听到了许多从没听说过的小道消息,他不禁对她们细致的观察力感到暗暗佩服。不过他并不觉得费依像女孩们说的那麽柔弱,回想起那天在监狱里询问那个采花贼的场景,那双眼睛流露出来的只有冷静,还有对于下一步的计划。

但或许是因为身体上的改变,费依的体力似乎开始渐渐不如从前了。谢里尔察觉到这一点是在某个早晨,那天天气不错,他一边悠闲地研究剧本一边看着楼下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临近丰收节,街上的人特别多,不少店铺将摊位摆到街道上做生意,使得原本不算宽阔的街道更加狭窄。

谢里尔看到有人从远处喷泉广场上跑过来,一路撞翻了好几个路人和小贩,摊位上码得高高的各种货品泼洒一地,黄灿灿的橙子滚得到处都是。那人也不顾自己引发的骚动,只是拼命跑着,费依和队员们跟在后面追。谢里尔很快就发现费依跑不动了,他的步履要比其他人更显沈重,而且不停地大口喘气。因为他现在的性别,他比以前更加容易觉得累,追赶犯人时也没有以前的速度,更别提需要近身格斗擒拿的时候了。巡查队里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发现了这点。对此,他们感到惋惜,但同时也感到不满。如果掌握缰绳的人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控制他的马群,那麽这一大群骏马是不会乖乖的任由他指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