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里尔先生,请问您还有什麽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费依说。

费依强作冷静的样子让谢里尔无故觉得一阵怜惜,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呃,那个……”

费依皱着眉头看他,那双碧绿的眼睛看得谢里尔有些手足无措,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麽:“那个……你裤子上有血……”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就已经通红了。费依疑惑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变得比谢里尔更难看。

谢里尔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真的会有一种神奇的药,它不仅能彻底地、完全地改变一个人的性别,而且这种改变还是生理上的改变,霸道得让人措手不及。他呆呆地拿着手里的外套,脑子里十分混乱。

当时在休息室时,面对这个突发事件,谢里尔和费依都沈默了很久。而且比起谢里尔,费依似乎要显得更加不知所措一些,他激烈地想要挣开谢里尔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想要夺门而出,被拦住了。

“你想被街上的人都看到吗?”谢里尔急忙说。

听到这句话,费依的动作停了下来,“那怎麽办!”他欲哭无泪地问。

“先去我家吧,我把外套借给你先穿上,比较长…应该可以挡一点。”谢里尔一边说一边从门边的挂衣架上取下外套。那是今年很流行的绿松石色,下摆和领口考究地用金线和黑线绣了一些精致的花纹,这样的样式虽然看起来很花哨,但很适合谢里尔。

他让费依把制服脱下来,然后换上他的长外套,费依沈默地任由他摆布,谢里尔一边给他扣扣子一边说:“带你去找我二姐,她这个时候应该在家,帮你换个衣服,然后……然后告诉你该怎麽做……”

费依穿上他的衣服看起来还不错,这让谢里尔的心情不知怎麽的变得非常好。他把费依的外套搭在胳膊上,用力拉开那扇出了故障的门,将费依带回了家中。

☆、A moment fall in love

谢里尔的二姐虽然只比他大两岁,但是性格非常温柔好相处,而且是个大美人,她仅仅只是对着你一笑,就能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般的愉快。谢里尔带着费依回到家时,她果然也在家,正在帮助园丁打理花圃。谢里尔简单地跟她说了一下,善解人意的二姐马上明白了一切。

“好啦,费依,给你泡了香草茶,还有刚烤的曲奇哦!”二姐葛罗瑞亚朝着房间里面温柔的说道,费依在里面早就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却迟迟不肯出来。于是她敲门进去,想要把他拉出来,从里面传来的轻声争执和打闹可以听出来,费依并不是很想出来见人,但葛罗瑞亚硬是把他拽出来了。

“有什麽关系,小时候又不是没穿过裙子,你看,不是很漂亮吗?”葛罗瑞亚将双手轻轻放在费依肩膀上,让他照着外面的镜子。然后她又转过头来问谢里尔:“你说是吧?”

谢里尔被她的反问弄得有点尴尬,他说不出话来,费依也是低着头一副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的表情。葛罗瑞亚担心谢里尔看不清楚,还特意将费依的肩膀扳过来朝向他:“看看,很漂亮吧?”

为了照顾费依的情绪,葛罗瑞亚并没有挑很花哨的衣服。她给费依换的是一件白绸衬衫和高腰半身长呢裙,裙子是酒红色暗格纹,,下摆又宽又大,但是在腰间收得极细,只要轻轻一动那裙摆就会像水波一样摇曳起来。薄软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似乎更显出他的纤细,这些虽然都只是葛罗瑞亚的旧衣服,但穿在费依身上一点都不显得违和,反倒显得他十分纯净优雅。

谢里尔只看了一眼就脸红起来,他支支吾吾地望着头顶吊灯说:“我只是让你想个办法,你怎麽让他全换了……”

“因为恨漂亮嘛,不是吗?”葛罗瑞亚笑着说。

虽然漂亮不能成为很好的理由,但是谢里尔也无话可说,他也只好对费依点点头说:“…很好看。”

“那不就行了,”葛罗瑞亚高兴地说,“来吧,坐下来喝点茶,吃点饼干,等一会儿我还要去教会。”

费依僵硬地走向沙发,今天一天对他来说都糟透了,那些旁人的流言、队里同事的话、还有在剧院休息室发生的事情、包括此刻不得不换上的女装,这些事情接二连三争先恐后地向他扑来,让他感到无尽的挫败感。结果由于裙摆太大,那些柔软的布料总是会搅在一起,并且缠住了他的腿,在走到沙发边的时候,他绊了一跤,几乎摔倒。

“小心!”谢里尔赶紧扶了他一把,并且牵着他的手把他引到沙发上坐下。费依默不作声地甩开他,径自坐下。正好葛罗瑞亚看到这一幕,露出了一个玩味的微笑。

“你们先坐着聊吧,再不去教会我就要迟到了。”葛罗瑞亚说,她有每天下午去教会听牧师讲经的习惯。

她换了件衣服,向谢里尔和费依道别,费依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目送她出门,等到葛罗瑞亚一走,空旷的客厅里剩下的只有安静了。费依端着香草茶一声不吭地低着头,描了精细花纹的骨瓷盘捏在手里,将他的手腕显得更白。谢里尔发觉自己几乎不能控制游移的视线。为了打破气氛的沈闷,他将装了曲奇饼的盘子往费依那边推了推:“尝尝吧,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费依并不去理他,端着碟子默不作声,只有瓷杯里的茶水微微晃动了一下。

“呃……那个……”费依的反应让谢里尔有些讪讪地,于是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里面加了玫瑰花,香气甜美而安详,下午三点的阳光灿烂温暖,加上一碟刚烤好的茶点和闲暇得让人有些发困的时光,没有什麽比现在更好了──如果没有身边这个穿着女装、一脸阴沈的家伙的话。

谢里尔顿了顿接着说:“你现在感觉还好吧?”

费依依旧不去理他,他低着头,凝视着水晶茶壶里一片将坠未坠的花瓣,一双眼睛里暗淡无光。

谢里尔突然觉得他挺可怜,决定说点什麽来安慰他:“其实……你这样穿,还蛮好看的……说老实话,连我都有点心动了哈哈哈……”

他觉得这句话有点傻,但已经没法收回来了,为了掩饰,他继续说:“葛罗瑞亚说这个茶喝了对你的身体特别好,你趁热……呃……多喝一点吧……”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费依的眼神打断了。

“你觉得我这样真的好吗,谢里尔?”费依盯着他,冷冷地反问。

“哈哈哈,不要摆出这阴沈的脸啊……”谢里尔讪笑着想缓和气氛。

“……我变成这个样子,这样的身体,在你看来真的很好吗?”费依问他,声音悲哀且凄凉,让谢里尔说不出话来。

“我并不觉得被人这样夸赞有什麽可高兴的,为什麽我会变成这样呢?”费依手中的骨瓷茶杯颤个不停,连带着里面的茶水也一层层地晃动着,他显得有些激动,脸色苍白,只有嘴唇是红色的。

“谢里尔,你说,为什麽我会变成这样?”他叫了谢里尔的名字,抬起头看着他,“……为什麽呢?”

谢里尔答不上来,那双悲伤的眼睛里映着自己无力的身影,为了不打碎那样的影像,他一动也不能动,只是看着费依的脸。

“我做得很努力,为了能和同事们相处得更好,我一直做得很努力,冲在最前面……可是他们却并不喜欢我,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所以我希望尽量让每一个人都认可我,或许是因为我太不招人喜欢了,结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他们来说……这样就能够有最正当的理由离开了,是这样吧?”费依断断续续地说,那些困扰他许久的话语像被拔开的香槟盖,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

“我讨厌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到底是什麽,都不知道。”费依看起来都快哭出来了,“今天上午,他们跟我说‘够了,已经不需要你了,我们不再需要你的领导,费依’……”

看着他的脸,谢里尔张了张口想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但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只是睫毛颤了颤,费依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他飞快地转过头去,将脸埋在袖子里,谢里尔默默地摸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

“而且现在居然还变成这样,像个女人一样,连身体……身体也变成了这样!”他哭得很伤心,谢里尔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那种少年时青涩的不知所措的心情又回到了身体里,让他整颗心都紧缩起来,为了这样的哭泣。

“别……别哭啊……”他手忙脚乱地抚摸费依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