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1 / 1)

阿离说:“属下只是觉得?,再没有人出来给娘子推一下秋千的话,娘子就要哭出来了。”

萧景姝心中一怔。

她抬手摸了摸眼角,很干,一丝酝酿的泪意都?没有,想斥一声阿离说谎,可话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方才的期待是这么鲜明,她在希望萧不言突然出现给她推秋千。

她在想他。

萧景姝从未奢求过长长久久的陪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想走的路,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在她的身边,譬如阿娘,譬如阿婴。她知道这些人爱她、心里惦念着她,这就足够了。

亲友尚且如此?,男女之间的陪伴只会更不牢靠。她想起七夕那日?拜织女,萧不言很是诚心地求姻缘,她闻言打趣:“不是早已?在我不知晓的时候成过亲了么?”

萧不言低声辩解:“那是萧泯和乌皎的亲事,不是萧不言和萧景姝的。”

在世人眼中,他们彼此?之间还没有那道牢固的牵绊。

她看出他的渴求,却仍旧没有允诺什?么。此?时此?刻他们的确是彼此?相爱的,可一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呢?她仍有些不相信男女真情能长远,索性不再添一道束缚,方便日?后?真情耗尽时一拍两散。

萧不言出征时,她心中有不舍,可仍旧没当回事。身边的新鲜事物那么多,每时每刻都?引诱着她,玩玩闹闹,几个月的时光很快就会跑掉,他也?很快就会回来了。

可如今萧景姝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没有他陪在身边,没有往来书?信倾诉,她做任何事,都?不比以往兴致勃勃。享受光阴变成了消磨光阴,每一时每一刻都?平添几丝难熬。

她自以为?不信情爱、不信厮守,可还是被他饱经?磋磨仍不减的偏爱与许诺的长久相伴打动。明明已?经?深陷其中,却还傲慢地以为?他没那么重要、自己随时能够抽身离开。

眼泪扑簌簌落下,阿离被吓傻了,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抬脚就要去张管家那里领罚。

萧景姝拽住她的胳膊,抬手用衣袖擦干眼泪,对?着她挤出一个眼眶通红的笑:“我没事,我只是……”

说着,眉头又蹙成了一团,眼泪再次不受控的落下:“……我只是有点儿想他。”

最?终她从张管家那里得?来了一壶酒,坐在屋顶上对?着草原的方向慢慢饮尽了。

烈酒入喉,又呛又辣,依旧很难喝,可又莫名让人上瘾。体内酿出浓重的热意,将孤单的冷尽数驱散了,可在沾到冷冰冰的床榻时,热意登时散去大半。

萧景姝难受极了,从柜子里翻出了萧不言的衣袍,在榻上围成一个小小的窝,脱下衣裙钻了进去。

他不用香,衣袍上最?重的是皂角的香气,还有一丝独属于他身上的、像是雪山里涤荡的山风气息。

萧景姝醉意朦胧,学着他用手指抚摸自己的身体。

她喜欢他生气时的模样,压在她身上的肌骨滚烫,倾泻的爱意浓重又炽热,被她挑动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明。

那样暴烈的爱让她感觉安心。

她咬着气味熟悉的衣角,很快得?到了身体上的满足,可心里仍旧空荡荡。

就连梦里,也?没得?到半分慰藉。

萧景姝意志消沉了几日?,终于在前往洛阳的信使回来后?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韦蕴给她绣了一个玉兔捣药的荷包,里头装着一枚折成三角的平安福。没有书?信,只莣 ??ōù ????o d?? 傢 付 曊有托信使带的一句话:“一切都?好。”

信使听萧景姝的吩咐,为?韦蕴画了一副画像带回来。见画中人眉眼平和面色红润,萧景姝才放下心。

她摩挲着荷包角上“万事顺意,平安喜乐”八个字,心中暗暗做了个决定。

没过几日?,萧景姝收拾好了包裹向张管家辞行?:“张叔,我要去草原上找萧不言。”

张管家两眼一黑:“这怎么行?!”

他见萧景姝这几日?脸上好不容易又有了小模样,已?经?打算专门在洛阳和定安辟一条送信的路子,每隔十日?让信使跑一趟偷偷摸摸弄幅画像回来,未曾想萧景姝不声不响憋出了个更大的主意来!

“哪里不行??”萧景姝道,“这几日?不是有押送粮草的队伍往草原去么?我跟着他们走,又有阿离保护,不会出岔子的。况且我又不是没有自保之力。我看了军报,虽说仗打得?还算顺遂,但伤亡也?不少,正好可以去给军医们搭把手。”

见张管家面上隐隐有被说动的迹象,她继续可怜兮兮道:“您看我这几日?憔悴了这么多,再孤零零待下去,我人都?要瘦没了。”

张管家的心登时软了下去。他叹了一口气:“好罢,不过只有一个阿离不够,我再多选两个人。”

第94章 锁真心 所以当你不再喜欢我时,你……

已?至九月,草原褪去盛夏的丰腴,披上琥珀色薄纱。晨霜为枯草镀上银边,起?伏的草甸在寒风中翻涌出凝固的海浪,牧民燃起?的牛粪烟笔直升向穹顶,与?南迁的鸿雁在靛蓝天幕下短暂相遇。

很疏阔的景象,可萧景姝并没有心情欣赏。

因为这一路走得并不顺遂。

按理来说,运粮队选择的路是朔方大?营的军队走过且打?下来的,可草原的子民向来不驯,随时准备反咬一口。这时,押送粮草的队伍便?成了他们口中的肥肉,运粮队时不时同突厥人打?上一场,落一身伤回来继续赶路。

粮队里治伤的小军医很是青涩,折腾坏了不少运送的草药。萧景姝一想到?大?营里不知还?有多少人等着救命就肉痛,自告奋勇挑起?了治伤的大?梁,然后就没有一日能够清闲赶路。

有伤,自然也有亡。

萧景姝以为自己不会因死亡动?容。她杀过人,在去年春去剑南的路上,一包毒粉可以放倒十几个穷凶极恶的山匪。今年初在汴州时,她也用毒针杀了一个自己认识的、公仪仇身边的护卫。

可杀死恶人与?想要自己命的人,与?看着自己想救却救不回来的人死在面前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那是个只比萧景姝大?一岁的小兵,杀敌时很英勇,可倒在地上,看着自己胸口怎么也止不住的血时却哭得格外怯懦:“娘子,我不想死……我娘和我媳妇儿还?等我回去……我女儿还?没两岁……”

萧景姝往他身上边扎针止血边徒劳安慰:“你不会死的。”

可她又一次骗了人,他还?是死了。

当天夜里,萧景姝易了容,在阿离的掩护下背着运粮队偷偷返回了白天袭击他们的小部落,打?算在每个帐子周围洒一圈毒粉,毒死几个算几个。

可选中的第一个帐子里,就传来了刚出生不久的婴孩的啼哭和女人的轻声安抚:“不哭不哭,阿妈去给你挤羊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