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憨货打得赢几个?快闭嘴吧。格格你放心我都准备好了,王爷要是真向着侧福晋她们,我就自己去把侧福晋的牛马都宰了。”

巴雅尔人看着内敛些,其实是个心狠手黑的货。草原上向来是谁的牛马多谁的拳头就大。真要是逼急了他,巴雅尔可管不了那么多,到时候大不了自己去赔命就是,反正不能叫主子吃了亏。

不过两人嘴上说的再厉害,到了郡王大帐之外还是老老实实收敛了脾气,只不过替禾嘉掀帘子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带着脾气,连带跪在帐外的侍女都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大帐里除了乌尔锦噶喇普和两个舅舅,就只有平时出入大帐最多的两个佐领和笔帖式梅先生。

梅先生原本也是京城里官宦人家的出身,因当官犯了事才带着妻小来了盛京谋生。前些年乌尔锦噶喇普身边缺个精通汉文和满文的笔帖式,他托人找了关系又出钱找了向导,独自出了盛京城进了草原一路找到郡王大帐,这才成了王爷身边笔帖式。

“阿玛,舅舅。”禾嘉进了大帐行过礼便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只等着他们要用什么借口来瓜分自己手中的牛羊马匹和属人。

却不想前些天还对自己不甚满意的男人,这会子又变了个态度。笑呵呵地问过禾嘉这些天在干嘛,手底下的人可还听话,天气渐渐热了想不想跟舅舅去盛京城的王府里避暑。

“阿玛,有什么话您就直说,这才什么时节哪里就热了。再过几天我们不是要换草场,我现在哪有空去盛京。”

禾嘉见乌尔锦噶喇普这个态度,一时间摸不透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有时候绕弯子容易把自己绕进去,禾嘉只顿了一瞬便决定有话直说。反正自己才十二岁,说话直率些也不是错。

“你这孩子,以前我跟你额娘总怕你养得太娇气以后吃亏。现在你这又太不娇气了,换草场的事你让巴雅尔和赛音去安排,不用你盯着。”

到底是福晋生的长女,又从小长得好看,乌尔锦噶喇普对禾嘉大部分时候还是偏心偏爱的,甚至不止一次说过禾嘉以后嫁人,他要把半个阿霸垓部都陪嫁给她。

这话虽是玩笑,但比起郡王已经满了两岁还没个名字的孩子,禾嘉这地位就显得格外稀罕了。

乌尔锦噶喇普看着看向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儿,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抬手把禾嘉拉到自己身侧坐下。

“你上次跟本王说的事,本王跟你舅舅商量了。你额娘留给你的东西谁也不动,不管以后谁做福晋,我们跟你舅舅的关系都是一样的。”

禾嘉不知道两个舅舅是怎么说服的乌尔锦噶喇普,但看来老祖宗那句娘亲舅大果然到哪里都适用。

不过也是,舅舅家眼下并没有年龄身份适合的女子能嫁过来,以后即便是继续跟科尔沁部联姻,也大概率不会再是舅舅这一支的人,说是说一家子可这里面又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既然自己能干,能守得住家业又跟舅舅们亲近,就倒不如支持自己在阿霸垓部扎得稳稳当当的,以后管他什么福晋总也还有他们和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次让你去盛京,是因为万岁爷要东巡来盛京。到时候漠南各部都要去,你汉文学得好又聪明想让你先去盛京准备,等换完草场我就带人过来。”

万岁爷?康熙?康师傅啊!禾嘉一听是康熙要东巡来盛京,原本还板着脸不愿意去盛京的人一下子就精神了,来了两年了终于也能见见皇帝到底什么模样什么排场。

“那父王把梅先生借给我,我好些场面没见过,他是京城来的女儿用得上。”

“就知道你要找我要人,梅先生可是大才,你带在身边可以但不许任性,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的多问他,千万稳重些。”

即便是亲父女,把人派去盛京乌尔锦噶喇普也不可能全然放心,与其等他给自己派人不如自己主动要,还能让他更放心些。

果然,等到临出发的时候,乌尔锦噶喇普又派人送来了好些银票,又一再嘱咐禾嘉要是遇上什么事别怕,实在不行就立马出城回来,不要怕闯祸。

禾嘉一脸欣喜的接过乌尔锦噶喇普给的东西,骑上马背又一直回头往王帐的方向看,直到自己已经看不见王帐了才收敛了脸上感恩戴德的神情。

第3章 三风水胤俄:今天左脚先过门槛,风……

康熙三十二年五月刚过完端午,天就渐渐热起来了。

年初太监们份例不够用衣衫褴褛被万岁爷看在眼里,回头便着内务府和户部借给太监官银,以改善他们生活。

这事在宫里宫外都算是一桩佳话,且不管这事办下来最终是鼓了谁家的荷包,但宫里上下对康熙的感激却不是假的,毕竟主子爷还能瞧见奴才身上的衣裳,就是天大的恩德了。

这事来回来去热闹了几个月,直到最近天热了看不见太监身上那些破旧棉袍才慢慢没人说了。但宫里从来不缺热闹,刚进五月宫里就又因为策旺阿拉布坦入贡热闹起来。

策旺阿拉布坦派使节来京,说是朝贡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商讨如何打噶尔丹的事。

第一次征噶尔丹虽大胜,但逃脱了噶尔丹就总归留了隐患。前两年倒还过了些清净日子,从去年起随着噶尔丹慢慢收拢旧部恢复元气,草原上就又不太平了。

策旺阿拉布坦的弟弟当年就是死在噶尔丹手中,他比康熙更想杀了噶尔丹一劳永逸,所以这次派人进京可谓是诚意十足。

征噶尔丹是大事,宫里人人都知道万岁爷早早晚晚还要亲征,如今策旺阿拉布坦的使者进京,宫里不管是皇子还是后妃心里都紧着一根弦。

人人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万岁爷不高兴,又都琢磨着怎么能在圣驾跟前露露脸。要是是能提前捞着个随行出征的机会,就最好不过了。

但这些事暂时都跟眼下住在乾西五所里的几个阿哥关系不大,胤俄和胤禟是四年前才从母妃宫里搬进乾西五所,今年才十岁。

万岁爷要是晚两年出征倒还有个盼头,如今?还是先想想怎么能去上书房的时候别挨先生的训,能让身边哈哈珠子少挨几顿手板子更要紧些。

七阿哥胤祐十三岁,年纪倒是勉强够了,但出生就带着腿瘸身子向来不好。

六岁起随跟着兄弟们一起进上书房读书,一直没住进乾西五所。一直等胤俄到了年纪从永寿宫搬出来,贵妃亲自找了戴佳氏一次,胤祐才跟着胤俄一起从永寿宫搬过来。

他身边的奶嬷嬷和奴才整天都悬着心,只要七阿哥能少生几次病就阿弥陀佛了,随驾出征那是什么?更加想都没想过。

胤禩只比胤祐小一岁,生母卫氏辛者库的出身至今还只是个贵人,随万岁爷出征这样的大事他和卫氏都不敢谋求,只能安安静静等着,盼着皇上万一还记得这个儿子就好了。

再往下的阿哥更小,去年新进上书房的胤祥才七岁,虎头虎脑的一个娃娃,至今在上书房里读着书还能睡着,谁还能指望他去打仗不成。

“阿哥,该起了。”

“别吵,再睡会儿。”

昨天胤禟从哈哈珠子那里弄来几个大小各异的空竹,都是宫里少见的玩意儿。两个小孩儿晚上关起院门玩得忘了时辰,睡下的时候都过了丑时(凌晨一点)了。这会儿才寅时中(凌晨四点),自然起不来。

胤俄身边几个太监,都是钮祜禄家想法子精心挑选过再过了内务府的手送到胤俄身边的。

除了忠顺家里人死绝了户之外,其他几个的家里人都被钮祜禄家找着,买进府里当差。一来好让他们在宫里安心伺候阿哥,二来也不怕他们被旁人收买了去。

这样一来好也不好,一家子身家性命都系在主子身上,时间长了难免处处依着主子,生怕胤俄一个不高兴再连累了家里。

“阿哥,再不起今日又要迟了。”只有忠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虽是奴才但性子里总有一股子磨不干净的轴劲儿,敢在主子赖床逃学的时候‘忠言逆耳’。

“忠顺你闭嘴,去换忠全进来。”胤俄知道忠顺胆子大又不怕挨打,懒得跟他生闲气,只从被子里伸出来一只手胡乱摆动赶人出去。

忠顺哪能那么听话,他倒是闭嘴了也把忠全给换了进来。可他自己没走远,就在窗外廊下来回来去地捣鼓些动静出来,吵得胤俄实在没法再睡,气鼓鼓的顶着被子从床上弹起来,反手拿了个枕头摔过去这才得了片刻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