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老人是?会?老的,孩子也?会?长大。过不了几?年女儿出嫁要准备嫁妆,儿子娶媳妇要准备聘礼,再过些年老人百年归老丧事更是?一大笔支出。

在京城当官没油水真的不行,投靠的八爷是?个能把人吃干抹净就?往旁边一扔,还能做得叫人挑不出刺来的。但面子上挑不出错,心里呢?

这一批人在京城待不下去,都?陆陆续续找人托关系外放出京为官去了。临出京前还有好些人去直郡王府外磕头,这就?是?明?晃晃的打?八爷的脸。

‘你八爷不是?个东西,吃了直郡王留下来的好处,却连王爷留下来的人都?不愿意好生安置,这种主子真要是?有一天让他继位登基,那可真是?万岁爷瞎了眼?了。’

再差一点的,能力不够门路也?没有,就?只能扔了脸面不要稀里糊涂混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管他八爷好还是?赖,反正在外头自己就?以八爷党自居。

更加懒得管八爷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就?是?他们?瞧不上胤禩,胤禩也?只当他们?是?狗皮膏药,爱粘着?就?粘着?吧,连坏事的本事都?没有。

再说胤禩也?不少,他心里明?白自己对直郡王留下的人很难全心全意信任,倒不如这般把人用尽了再扔到一旁。

至于抱怨,胤禩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当年自己对直郡王难道没有怨怼吗。

可只要自己一天还是?八贝勒,那他们?的抱怨对自己来说便是?不要紧的事情。要是?有朝一日自己落得跟直郡王那般下场,想要自己死的人多了去了,又哪里轮得到他们?来奚落自己。

没出事的时?候胤禩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现在冷不丁见直郡王被放出来,还被召进宫里侍疾,以前那些说起来头头是?道的道理,一下子就?没法?说服自己了。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他故意落在最后面,想跟直郡王寒暄两句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话里面探听出什么消息。可对上直郡王那双威严尚在的虎目,胤禩心里那点谋算就?没敢显出来。

“再看看、再看看。”胤禩握住郭络罗氏微微发抖的手,“明?天该轮到太子妃侍疾,看看到时?候太子会?不会?出来。”

以前天天琢磨皇阿玛到底什么时?候废太子,现在可好又巴不得太子爷重新出山,要不然直郡王那里自己还真不好办。

别说什么树倒猢狲散的屁话,只要直郡王还能活着?从府里出来,他还能召集多少旧部胤禩可真不敢细琢磨。

“还有惠妃。”郭络罗氏脸色也?不好,白天在暖阁里伊尔根觉罗氏几?次三番提起惠妃,那意思不就?是?这几?年自家对惠妃那边,做得不周全不地道嘛。

其实惠妃人在宫里,就?算直郡王倒了也?没人会?故意为难她。一来她跟着?万岁爷都?是?多少年的情分了,万岁爷对那些年轻妃嫔宠归宠,可真有什么好东西赏下来的时?候,谁也?越不过四?妃去啊。

但不为难和门庭冷落不是?矛盾的事,胤禩自认做到了对惠妃没疏漏,平常良妃还会?时?不常的带些东西去延禧宫。但殊不知,良妃这看似周到体贴的行为,对于惠妃来说就?是?最大的奚落。

“说来这事怪我,你知道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平时?外边的交际还忙不过来,额娘又总说不用我在她跟前尽孝,只要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郭络罗氏,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良妃那里她能逢五逢十进宫去请安,良妃都?觉得阿弥陀佛,从不敢挑剔什么,她又哪里想得起来宫里还有一个惠妃。

“这事不怪你。”胤禩摇摇头,福晋对惠妃不亲近,那是?因为自己对延禧宫有怨怼,是?自己连面子情都?周全不了,又何苦埋怨福晋做得不好。

“都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你放心,这会?子老四?比我急。咱们?先耐心等?等?看,看看老四那边什么反应再说。”

四?爷本就?寡言少语,这几?年因为康熙一直没有更加明?确的态度,就?越发的从不把情绪表露在外面。

从宁寿宫走到宫门口上了马车一路回府,下马车的时?候没忘了转身抚一把乌拉那拉氏,两人就这么并肩往回走。

直到回到正院里间暖阁,夫妻二人在榻上对坐,乌拉那拉氏这才伸手覆在四?爷骨节分明?的手掌之上,“爷,咱们?不怕。”

怕?怕!四?爷紧紧抿着?唇,嘴角微微往下耷拉着。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惶恐还是?愤怒,他更加想不明?白他的皇阿玛今天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招来。

四?爷想说自己不怕,但他抬眼?去看乌拉那拉氏,这种敷衍人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他的妻子当年嫁给?自己的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说是?稚气未脱都?不夸张。

现如今看着?跟前这个端庄娴静的妇人,乌拉那拉氏的模样算不上特?别好,远不如府里的李氏明?艳。但四?爷看着?她深邃从容的眸子,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就?很神奇的平复下来。

“我就?是?怕……”四?爷脸上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怕皇阿玛又想要把太子顶到台前来。”

四?爷是?真怕了,这几?年好不容易把想做的事情铺陈开,不管是?吏部还是?户部都?在有条不紊按照自己的预想往前走,这要是?又像前几?年那样一个接一个的拉扯到夺嫡的风波里,这几?年的心血就?全完了。

不是?说太子没本事,要说治国太子比所有兄弟都?强,只有他从生下来学的就?是?志国之道。

但每个人对整个朝廷整个大清的未来,设想是?不一样的。四?爷不敢说他谋划的就?是?事事周全,但他已?经下了狠心势必是?要让整个朝廷往后能按着?自己的设想走下去的。

他不允许任何人从中作梗,哪怕这个人是?康熙或是?太子。

“爷,咱再看看,不着?急的。”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透,乌拉那拉氏就?知道四?爷心中是?怎么想的,“如今还有老十老七老九他们?,就?算皇阿玛想如何,恐怕也?不能丝毫不顾及。”

是?,这话说得虽然功利了些,但道理是?没错的。

胤俄掌管京城胤禟管着?钱袋子,胤祐在礼部这几?年看似低调了众人都?忘了七贝勒,但其实这几?年的乡试会?试看得过眼?的哪个不得走他手里挑一遍。

从中挑出来的人,大多数都?被几?个兄弟给?分了。说是?说天子门生,但这些门生效忠的到底是?谁,恐怕从一开始就?已?经分不清了。

四?爷听了这话脸色慢慢缓和了不少,他轻轻在乌拉那拉氏手背上摩挲了一阵,“听你的,咱们?再看看。”

各府的反应不用去打?听也?能猜出个大概,胤俄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把跟着?赛音出城去马场玩儿的尼楚格给?找了回来。

“太后娘娘病了,这些天你和弘暄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哪儿都?不要去,可明?白?”

“明?白,绣坊那边我不去,能让徐嬷嬷陪着?庶福晋一起去吗。”

王氏去年升了位份,虽然庶福晋不上玉牒,但十贝勒府这十来年就?没进过一个侧室和侍妾,那么再过十年恐怕也?不会?有。

作为无?宠无?子的侍妾格格,王氏能成为庶福晋,背后的意思不在后院女人如何争宠,而是?在于福晋跟贝勒爷愿意给?她这个体面。

有了这个体面,王氏不再只窝在西小院不出门,也?慢慢学会?跟禾嘉一起去绣坊走一走。有时?候绣坊接下来高定的私单,要是?那边身份合适,王氏还会?在绣坊后头雅间里见一见客人。

主要都?是?为了问清楚客人具体的要求,这两年王氏的绣品和绣样在京城可是?小有名气了。哪怕这个名声全是?绣坊的,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王氏是?谁,她也?忙得可开心了。

禾嘉要忙府里的事,这两年南边海上的生意也?越来越忙。她有时?候没时?间带王氏去绣坊,尼楚格就?会?帮忙跟王氏一起出门。

前些日子显亲王府上的福晋定了一副绣品,是?准备要给?府里老福晋做寿用的,已?经跟王氏说好了这几?天还得给?她看看样品,要是?没有再修改的地方,就?算是?定下了。

“可以,到时?候让徐灵带王氏过去,往常府里怎么过日子这几?天就?怎么过,也?别太紧张。”

太后病了,作为重孙子重孙女老实待在家不出去玩乐是?本分,但府里的日子还是?要不能乱。毕竟现在康熙还什么都?没说呢,不能自家就?先乱了阵脚。

要是?真慌里慌张到处打?听宫里的消息,那没事也?成了有事。要不然打?听什么又心虚什么,太子从毓庆宫出来,你们?又不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