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徐骁以为自己猜对了,“我之前还想不通,你平时看着挺独立的,怎么骨子里还遵守三从四德,为了结婚连工作都不要了,原来是有另外的考量。”

陈夏听不惯这种言论:“那照您的说法,独立女性就一定要重事业而轻婚姻?”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徐骁双手插兜,“无论男人女人,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为公司,为家庭,能兼顾的兼顾,不能兼顾的二选一,对吧。我只是觉得你原本在盛安干得还不错,之前也没任何苗头,不至于突然地……”他意识到这样说不太妥当,“当然了,你的私事没义务向我报告,如果我判断失误,先向你道歉。”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陈夏也收起自己条件反射的刺,“您觉得我在盛安还能有发展,但我父母,我前男友觉得我在岚城领再多的工资也不如回家安稳过日子。您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选什么都是自由,可是有谁是完全自由的呢?何况,做选择前不就是要考虑各种因素吗?让亲人朋友宽心不可以是充分的理由吗?”

“所以你……”

“所以我最后二选一,选择遂他们的意,但事实证明,我只感动了自己,做不到让大家都满意。”

徐骁听见前男友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又理解错了,他想说些话来弥补,却被她抢先:“您的猜测很合理,不必道歉,也不必同情我。我要结婚是真的,结不了也是真的,我回岚城是因为我更熟悉这里的环境,至于成为您的邻居,一来是阴差阳错,二来是沾了朋友的光,想体验一下住好房子的感觉。”

她舒了口气,对上他的视线:“我不是不知道您住在这儿,所以我先为自己的侥幸心理向您道歉。如果您看我不顺眼,不习惯,或是觉得尴尬,我可以换到其他楼层,也可以搬走。”

徐骁审视着她:“我从楼上跟你说到楼下,有一句话的意思是要让你搬走吗?”

“那倒没有。”

“那我是你的房东?”

“也不是。”

“所以我有什么权利让你搬?而且,如果是我觉得尴尬,为什么搬的不是我而是你?”

陈夏停住脚步:“徐总。”

“还叫。我在卢城忙得半死,没听见你在旁边一口一个徐总,难道紧箍咒只在岚城有用?”

陈夏被他怼得莫名其妙:“您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尽管我不知道你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从既丢男朋友又丢工作的阴影里走出来,但你已经做出了改变,那么,以前不好的给你带来困扰的就都可以丢掉。”

他看着她略微松动的神情,忽然意识到,自己慢悠悠地跟她走到这儿,不是单纯地想让她为假惺惺的客套负责,而是想消除她见到他那一瞬间的拘束和排斥:“陈夏,我们现在不是上下级,本来可能再也见不到,但阴差阳错成了邻居,应该也算有缘了吧。你该和我一样高兴,而不是把在盛安那套又拿过来悬在头顶,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说错话,做错事,现在不需要你绷紧神经保持最佳状态,懂吗?”

陈夏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可是“我给您的感觉一直是紧绷的状态?”

“不是吗?除了你偶尔发飙骂我,其余时候就像有人拎着你的头发往上拽,头皮扯着五官,眼睛吊成一条线,感觉下一秒就能喷火的那种……哈哈……”徐骁的哈哈很快止住,因为陈夏已然露出他熟悉的,觉得他无可救药的眼神。

他本能地避开,看了眼头顶的路灯,以及被夜风吹动的树梢:“那什么,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跟她走了大半圈,差点忘了为什么要出来。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不吃?”

“我吃饱了才下来消食。”陈夏心里感激他把话说开,但目前还做不到像他这般坦然。她假模假样地看了眼时间,“你认识回去的路吗?我得再走走。”

“那我要不认识路,你就不继续走了,就会带我回去?”徐骁看穿她的小九九,“白问。”

“……”

徐骁说完,转身折返,陈夏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而沉默的背影,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尊重并体谅了她的情绪,并且不让人感到难堪,反观她的疏离和拒绝,则显得不那么礼貌。

因此,她犹豫许久,到底朝门口追了一段路。

被追上的人转头看她:“这就喘了?锻炼效果一般嘛。”

陈夏不接茬,只是一笑:“附近有家新开的烧烤店,我带你过去吧。”

第14章

徐骁跟着陈夏走进店里,桌边坐满了食客。

关上玻璃门,食物和调料的香味混着谈话声,带来暖和的烟火气。陈夏问:“吃吗?”

“吃。我快饿死了。”

于是两人去自选区装了小半筐的签,老板算完钱递给后厨,问他们:“啤酒饮料要不要?”

“不要。”徐骁掏出手机,“有米饭吗?”

“……有。”老板娘笑了笑,陈夏抢在前头结了账。徐骁看她一眼,等她落座,“什么意思,你吃得少还要吃亏?”

“一次而已。”陈夏不好说是习惯,只想起他一路过来的问题,“您对这边的确不太熟悉。”

徐骁忽略她又恢复原样的敬称:“是,我经常去栀子花,下班晚了就住创业园对面的出租屋。”

“那当初买这里是投资?”

“也不算,雅枫地段好,交通方便,本来是买给花神的,但他一根筋,宁肯睡在公司也不愿意浪费时间来这儿,所以还是归我。”

花神。陈夏感觉上次听到这两个字是很久之前了。她慢慢将它和吴智华,以及某张不甚清晰的面孔重合在一起,若有所思。

徐骁察觉:“怎么了?”

“您和他关系很好。”

“岂止很好,我们是非常好,特别好,他是我大学同学、室友,以及延续至今的唯一偶像。”徐骁笑着,抽了张餐巾纸,“你不会不知道我大学学的计算机吧。”

陈夏当然知道,她还知道徐董对此十分不满,常懊悔当年对他管得太松,前几年还要逼他去读MBA,结果书没读上,他倒鼓捣出个科技公司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务正业?”

“以前是,但我只是从盛安员工的角度出发,其他人不一定这样觉得,何况您也算是做跟大学专业相关的事,恰巧又是自己喜欢的,作为旁观者,羡慕更多,哪里有资格指摘。”

徐骁抓住重点:“你羡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