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沈温瓷就读的那个中学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初中部靠近的北门对?面是楠城一个职高。那时她和戴昕媛还有交集,有时候家?里来接她放学,两人会一起走到北门再上车。
戴昕媛此人,不同于沈温瓷的寡言少语,她活泼开?朗,论迹不论心的来讲,她在人际交往这方面如鱼得水。
那时候她交了个职高的男朋友,每天逮着她说这男朋友怎么样?怎么样?,而沈温瓷对?此人唯一的印象就是爱找存在感。
直到有一天,戴昕媛说他被打了。
那天放学后,沈温瓷依旧到北门上车,那群人都还没散场,她坐在车上无意?一瞥,看见一个又黑又壮的男人被人推到在地。
打人和被打者的身材差异很大,打人的人还没有被打的人那么壮,这样?失衡的画面倒是让开?车的司机闲谈了几句。他说,被打的那个是来讨债的,可能?前几次讨债没有成?功砸了东西,现在欠钱的人有了钱就要耍狠拿乔。
沈温瓷没有发表言语,那司机说了句有钱能?使鬼推磨,便没了下文。
等到下一次见到少龙,是在警局,他打架斗殴,沈温瓷带了律师保释他。
那时候他家?里有一个病重的妹妹,而沈温瓷缺一个听话忠心的保镖。
而之所以选中了少龙,则是因为他救过她。
那天沈温瓷照旧到北门上车,有个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便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已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闭空间里,气温极低,令人瑟瑟发抖。
沈温瓷拼命呼救也无人回应,观察了一下四周,猜测是一出废弃的冰库。年久失修的制冷装置制冷效果差了点,却仍有威力,不一会儿沈温瓷已经开?始失温。她在短短的二十分钟里,用尽了所有她知道的自救方法,直到漆黑中破裂出一道光线。
那年扫黑除恶的风吹到楠城,几个月的秘密摸底排查后,某些利益集团浮出水面,人人自危,其中甚至有昔日?好友反目成?仇的。沈灏清,沈温瓷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将沈温瓷绑架到冰库的人,是沈灏清昔日?好友的儿子。在他的父亲还没有在警察破门搜查时从别?墅的顶楼跳下时,他是她的学长,是在同一个饭桌上吃过饭的关?系。
那人畏罪自杀的罪名成?立,但?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蒙蔽了他们的双眼。即便是伏法时,他儿子的嘴里还喊着要血债血偿,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警方能?短时间找到她,有一半的原因是少龙的那个报警电话他家?就在冰库附近,他依稀听见了呼救声。
秋雨夜。
雨水猛烈击打着车窗,车速如疾风,仿佛下一秒就要势如破竹般击穿。
车厢里,四下安静,只?有车外暴雨的声响。
而她什么都听不见,沈温瓷的心跳咚咚作?响。
[沈灏清害死了我爸!你现在去死,一命换一命这才叫做公平!]
[我听说沈家?唯一的女儿就是你,沈灏清最疼你,你替他去死,肯定比他自己?死了还难受吧!]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自己?生在沈家?!你父亲得罪了很多人,今天不是我,也会是别?人的。]
沈温瓷奄奄一息被人抬上担架,那个绑架她的人就在冰库外,他原本打算亲眼看她被冻死,如今却声嘶力竭的哭喊。
他那带着极致的恨意?的话语,从那天起,一次次出现在沈温瓷的睡梦中。
大雨并?未停歇,反而越发滂沱,弥漫的车窗上的斑驳将整个世界笼覃在朦胧之中。
汽车飞驰而过,涉过路边积水溅起巨大的水花,随后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一张眉心紧皱的脸倒影在车窗上,车速过快,再加上闪避颠簸,导致车里坐着的人也跟着左摇右晃。
就在沈温瓷还陷入回忆不可自拔时,少龙在车流中穿梭行?驶下了高架桥,后面跟着的那辆白?色轿车也消失在了后面。
“小姐,阿达他们正在赶过来。”
沈温瓷心神未定,轻轻嗯了一声。
大雨倾盆,将路边放置的路障吹到一边,路上的车渐渐变少,少龙见危险解除将车速降了下来,分神看了一后视镜,见沈温瓷脸色发白。
沈温瓷的爷爷常和人炫耀,他的阿瓷极为聪明,八月爬,十月走,都不用大人操心,时间一到就能?走得稳妥。
这时,一道巨大且刺耳的声音响起,从路障那边冲出来一辆车,少龙的方向盘险些握不住
此刻在雨中,车灯一闪一闪地,勾勒出雨丝斜织的光影。
另一辆车紧随其后停下,七八个黑色西装的人训练有素,下车瞬间围在沈温瓷那辆车前,将肇事的车隔绝开?来。
白?色轿车打开?车门,走出来两个声音。
沈温瓷降下车窗,看了眼向自己?走来的两人,一个马进煊,和一个跟他长得极其相似的女生。那女生看起来很激动,推开?车门就直冲着她来,马进煊撑着把伞拦不住她。
沈温瓷自始至终只?是搭膝坐看,靠着椅背的身体松弛又笔挺,目光微敛,眉心微蹙,只?留给两人一道沉默又略带不耐的侧影。
那两人站在雨中,她坐在车里。
“姐姐!我们只?想和你聊一聊。”那两个人被保镖拦着,不能?靠近,只?能?跟空喊话。
沈温瓷的眼神冷淡入冰霜,“怎么不撞死我?不敢?”
沈二此人偏冷,气质和初冬的雨雪夜融为一体,她不想给好脸的时候,任谁都感觉恶从心生。
马进煊呼吸一窒,“姐姐……进雅只?是看见你把怀表都还回来了,想要找你问一问,她没有恶意?的。”
他们两个站
在雨中浑身湿透,沈温瓷坐在车里却不染风雨。
雨中的昏芒令她侧影并?不真切,双瞳里沉着夜色般的漆,映得眸中寒色皎皎,有种天然的高贵,令人觉得遥远陌生。
她薄唇泛白?,几乎看不见血色,似乎是听着他的话觉得可笑,肩头微耸,语气透着刀刃儿似的刻薄,“恶心玩意?儿。”
高门大院走出来的子弟,用清风冷月来形容她最合适不过,不说话自带清冷感,说话微笑又给人很平和的淡然,但?如此刻薄的话语,让兄妹两人为之一震。
到底是小姑娘沉不住气,马进煊也拦不住她,马进雅冷哼,“大家?都是同一个妈生的,你骂我们恶心,你自己?又干净得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