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一个鹰眼宽鼻的大汉风尘仆仆,衣衫褴褛,见到巡夜的士兵,眼中出现一丝亮光,勒马吁声,嗓音似乎是因长时间不饮水而变得沙哑,但张口便是流利地道的蒙古语:“我要见王上。”
士兵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你是谁?”
大汉没时间和他们废话,直接从行囊中掏出象征身份的牌子:“带我去,快!”
见到这块牌子,士兵们不再犹豫,领着他来到一个帐前,和侍卫耳语交谈两句,大汉就被放了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在进去后便恭恭敬敬对着最高处的椅子跪地行礼:“王上,情况有变。”
那人怀中还抱着一位蒙面女子,两人蜜里调油,打得正火热,闻言也只是懒洋洋应道:“说来听听。”
大汉咽了口口水,紧接着道:“我们好不容易进了燕京卧底,没想到那个皇帝的儿子突然带人来抓了我们好多兄弟,现在被抓的人都生死未卜,在我出城以后其他人都出不来了,我们很可能已经暴露。王上,该怎么办?”
可他试图依靠的王上已经浸淫女色,酒池肉林,好几个月撒手国事,听完这番话甚至不以为然:“这种小事,你告诉乌戈尔去处理不就好了?还用得着我出手?”
“王上!”他登时急了眼,“您不能不管我们的兄弟啊!”
“没看到我正忙着?滚出去!”
“王上”
“我说滚出去!”
眼看他靠不住,大汉咬咬牙,转身往王子乌戈尔的帐中走去。
乌戈尔倒是没有左拥右抱,正坐在桌前看书,此景让大汉欣慰不少幸好,他们的国度还不至于在糜烂下走向毁灭。
但接下来,乌戈尔毒蛇一般的视线望过来,他瞬间软了一双腿:“阿尔苏,你说,大概有多少人被他抓了?”
阿尔苏冷汗连连:“大、大概有一百人左右。”
“一百人......哈哈。”乌戈尔眼中寒光乍现,“一群靠不住的废物。”
阿尔苏不敢吭声,恨不得将头埋到面前的地里。
“不必管这些人的死活了,藏都不会藏,要他们有何用?”
方才还在鞑靼王面前为兄弟求情的阿尔苏现在根本不敢反驳半句,因为他再清楚不过,这个大王子才是最危险的人物。原先几个王子都在争夺王位,最有希望的那几个,要么死了,要么被流放,唯有这个大王子挺到了最后。
然而他却没有直接走上那个王位,反倒公开说自己还年轻,另外推举了舅舅登基。
乌戈尔表面退居幕后,实则他才是权力中心,他的舅舅不过是个必要时候能替死的傀儡,最开始还装模作样的管管,到后来直接不问国事。
正当阿尔苏走神间,他听到头顶传来乌戈尔的一声轻笑,隐隐夹杂着疯狂与兴奋。
“燕怀瑾......很好,很好!看来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的确能算得上我的对手。那既然你放了这么大一块鱼饵,我岂有不上钩的道理?中原有句话叫玩火自焚,届时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死,还是我活。”
......
......
时日一点点碾磨过去。
八月黄草生,洪涛入云热。①
裴筠庭刚从徐婉窈的住处回来,身上除了层薄薄的汗,粘着贴身的衣裙,又将碎发也粘住,莫约是觉得不爽利,她吩咐银儿备水更衣。
恰逢裴瑶笙今日回府,才进门就见她满头大汗,边疑惑边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绾绾,你这是又在外头顶着烈日练剑了?之前不是答应过我,往后不再这么做了吗?”
裴筠庭吐了吐舌头:“阿姐,我真的没有。我是在为这一个月后燕怀瑾的生辰礼做准备呢。”
“你倒是有心。”裴瑶笙轻点一下她的额间,“难道你要在宴上舞剑?”
裴筠庭神神秘秘地坐了个噤声的手势:“要保密。”
裴瑶笙笑魇如花:“好好好,我不问了,定替你守口如瓶,满意了吧。赶紧更衣去,仔细一会儿着凉了。”
0074 第六十八章 远客至
裴筠庭未曾知晓的是,就在她洗漱更衣的期间,燕怀瑾竟难得从正门大驾光临。
往往他正大光明自大门进入镇安侯府时,都穿着常服,外表瞧着就象是哪家俊俏的小公子,并不会引起太大注意。
巧的是,今日温璟煦难得空闲,陪同裴瑶笙回府看望家人。
但裴筠庭的闺房温璟煦也不好入内,他自认不似燕怀瑾这般“没脸没皮”。
两位同龄却不同心的少年,在四顾无人的凝晖堂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大不顺眼。燕怀瑾甫一瞧见温璟煦那欠揍的表情,便颇讨人厌地“啧”了一声,随后掀袍落座。
“三殿下近来可好?突然造访侯府,不知有何贵干。”
一番话,竟是将自己摆在侯府的位置上,而非客人。
燕怀瑾瞥他一眼,眼神不善:“不劳靖国公费心,我今日来,自是有要事要同裴绾绾商量。”
“不巧,现下我夫人正在她房内,看来裴筠庭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出来见你,三殿下不妨先陪我聊聊天?”
他冷笑一声:“我和你两个男子,有什么好聊的。”
“怎么没有?”温璟煦意味深长地朝他笑笑,“咱们可聊的东西多了去了,譬如你最感兴趣的裴筠庭的婚事。”
此言一出,燕怀瑾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语气森然:“你什么意思?”
见他脸上皆为只要温璟煦真敢动手脚,他便能将自己原地处决的阴骛神色,温璟煦更想逗他了。
“三殿下在紧张些什么?殿下心悦裴筠庭这件事,你身旁还有何人不知吗?”
“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