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换其中任何一个人,林菁都能动手,但娄飞尘实在非常人……林菁麻木地任由娄飞尘在脸上擦擦抹抹,到了后面,居然还觉得有点舒服。

娄飞尘退去的时候,林菁叫了庄情进来。

“娄飞尘包袱里那些东西,有问题没?”

别说,使毒高手这种生物,真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

庄情嘲笑她:“这么担心,还让人往身上贴?”

林菁冷静地道:“他们是我的亲兵,如果一开始就表现出不信任,那之后就很难再建立起信任关系了。”

庄情故作委屈地道:“守捉使是看不起庄某么?这几个人的行李,除了司奉龄的,我早就检查过了。”

“为什么除了司奉龄的?”

“他这等人物,怎么会害你?放心吧。”

如果不是这时候不好联络霍九,她真的想好好打听一下司奉龄究竟是什么来头。

但现在不急,眼下最该操心的,还是如何攻下朔方城。

不得不说林菁跟赫连勃勃莫名地有缘,不止她腰间藏着的龙雀,现在要攻打的朔方城前身,其实就是赫连勃勃建造的皇城统万城。

当年,赫连勃勃打下长安之后,并不满意长安的地理位置,他认为自己可以“统领万邦”,要在草原和中原之间建造一座属于自己的恢弘城池。他选中了汉代的朔方城所在地,命叱干阿利为将作大匠在原有朔方城的基础上,建造一座固若金汤的新城。

叱干阿利心思巧妙,性情残酷,用蒸土筑城。赫连勃勃制作武备的方法残忍,叱干阿利也不遑多让,他实时监工,每筑一段,便命人用铁锥刺土法检验其硬度,若刺进一寸,便杀筑者;若刺不进去,便杀刺者。

在这种高压下,无数工匠建造了七年方才建成,统万城的城墙坚硬可以磨刀斧,它的城墙平均厚达六丈,高近十丈。城墙外部每隔五十丈便筑立体墩台,称马面。在林家的记载中,统万城的东西两城据说有六十多个马面,可想而知,整个统万城该有多大。

在赫连勃勃命人写好的赞文中,统万城“高隅隐曰,崇墉际云,石郭天池,周绵千里”,他夸下海口:“朕方统一天下,君临万邦,可以统万为名。”

隋时统万城属朔方郡管辖,为朔方郡治所,梁师都反叛后据统万城称帝,重新称为朔方城。

说实话,如果不是统万城易守难攻,大昭也不会放任朔方城不管。

林菁不紧不慢地赶路,终于到了夏州地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州有六千多户,东西二百一十五里。南北七十里。无定河流入,分为朔水、黑水两条河,下属三个县城。

德静县外有长城,崔缇要去的宁朔县不远处便是贺兰山,也算是有一道天然屏障,只有长泽县够光板,而且原本就属于朔方郡,是目前离朔方城最近的县城。

林菁跟崔缇分道扬镳,一行十六人,刚一踏进长泽县的地界,便深刻地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穷气。

茂密生长的草皮上,有黑成球的娃娃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甩着鞭子赶着羊,可以从衣服的破洞里看到嶙峋的肋骨,结成群的孩子顶着大太阳傻乎乎地看着他们,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娃娃跑了过来,朝晖正想下马,却不防那孩子丢过来一坨羊粪,砸在马蹄下,口中清脆地喊道:“坏人!”

路过几个土屋,都是半敞着木门,连窗户纸都没糊全,从缝隙里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竟然是还住着人的。

走进长泽县的县城,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人,有坐在墙根晒太阳的老人,看着他们就龇出黄牙微笑,漏风的嘴里含糊地说道:“死吧,兵汉。”

第61章 俸禄

林菁不知道为什么长泽县的人会抵制军人, 但整座县城的布防还是让她满意的, 城墙显然经常修葺, 守着城门的士兵看上去也还精神。

她只要这些就够了,民生舆情那是县令的事, 只是今后要一起合作,得有个登门的过场,顺便问问她的禄米是否已运送到军营。

可是到了县衙,来迎他们的差役眼神闪烁, 道了一声回禀之后,便小跑进去通知县令, 谁想到没过一会儿,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林菁握住腰间横刀, 连忙进去察看。

“不得了了!县令上吊了!”

林菁在门前止步,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县衙的内堂屋子里乱成一团,有被踢倒的木柜, 差役扶着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男人,旁边是问讯赶来的妇人和婢女, 在旁边哭作一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以为县衙这是要准备发丧了, 没想到那青袍男人“嘎”的一声倒抽了一口气,然后掩面而泣道:“为何要救我!我没脸见守捉使, 没脸啊!还不如让我死了得干净,呜呜呜……”

那妇人大哭道:“儿啊, 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你行得正做得直,何须轻贱自身性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林菁最近被套路得太多,看到这一幕也很平静,她敲了敲旁边的门框,礼貌地问道:“你是长泽县县令吧?我是来上任的守捉使,请问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长泽县县令赵进出乎意料的年轻,在朝晖的情报里,赵进是两年前中的进士,原本还得继续熬资历,没想到去年年底长泽县的县令外出巡查的时候被流寇杀害,这才匆匆被调来长泽县做县令,旁边那妇人应该是他的母亲。

赵进哆哆嗦嗦的起身,脖颈上有明显的勒痕,他拱手道:“赵某无能,将守捉使的俸禄丢失,本该赔偿,可我还有老母要赡养,只求一死换守捉使不要追究,请你原谅。”

林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又问道:“赵县令,你为什么要自己赔偿?这件事应该先由衙门派人寻找侦破丢失的原因,如果长泽县处理不了,应该上报给夏 州刺史,自会有朝廷重新发放俸禄,当然,也会给你期限破案,你这举动,莫非是想徇私枉法,包庇犯人?又怕我追究,所以我还没逼,你就主动投缳……我说得对 吗?”

赵进脸上一白,他身边本来嚎啕大哭的妇人也不哭了,丢了帕子,露出一张身经百战的面孔来,倒竖着两条刀眉,瞪大了眼睛对林菁道:“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儿!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你就不能宽容一些吗?”

林菁失笑,“这位大娘,我没跟你说话,请不要打扰我处理公务。”

赵母冷哼一声,她一看林菁不过是个小娘子,不由得先看轻了三分,赵进虽然出身寒门,但赵母一个人把赵进拉拔长大,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林菁这样的小娘子, 来三个都不够她塞牙缝的!赵母端起了面孔,怒道:“好歹我也是一县之长的母亲,现在我儿被逼投缳,我连说话的……唔!”

林菁一个眼神,游震海大跨步地冲过来,堵了赵母的嘴,把她拖了下去。

旁边的衙役和婢女都是两股战战,赵进指着林菁的手指都发着抖,“你,你居然敢在县衙行凶!”

林菁慢条斯理地道:“我没时间看你们唱大戏,也不爱听人讲道理,现在,直接说明情况,否则我会从军营调兵,好好彻查一下这长泽县,如果再有人妨碍公务,我会直接带回军营受审。”

“你没这个权利……”

“哦,我会记得事后写检讨的。”

赵进几乎要晕厥,他深刻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作“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叹了一口气,让衙役退了下去,然后跌坐在门口,低声道:“这件事,还是不要查了。”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守捉使的俸禄是怎么丢的。”

长泽县毁就毁在里朔方城太近了。

因为直面敌军,所以夏州的三个县城的守捉常年维持在千人左右,大昭的守捉兵团自己要屯田放牧,但梁师都怎么可能放任长泽县好好发展,时不时地便派人骚 扰、劫掠,这田是越垦越荒,最后不得不从长泽县补给大半,百姓们负担自己的口粮本就不容易,还要养城外的守捉营,日子自然越过越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