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 / 1)

这愁绪来的莫名,张惜花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得到的是好消息。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何家人除了榆哥外,其他都起床了。何大栓只匆匆用了两碗粥,便急急忙忙牵了牛出去吃草,临走前,何大栓嘴里还叨叨的埋怨说:”哎!怎的今儿起得晚了!起得晚了呀。老婆子你怎的也不晓得叫我起来!“

何曾氏一噎,白了他一眼道:”只准你起晚了,就不准我也起晚了?这是哪家的道理。“

何大栓轻轻一就跨出门,丢下话道:”我懒得理你的那些歪道理。再不走,新鲜的嫩草就该被鱼篓子割完啦!“

清晨凉快,养有牛的人家都会一早去放牛,不止牛吃草,鱼啊、羊啊都喜爱吃嫩草。下西村专门养鱼的那户人家,村里人都叫他鱼篓子,鱼篓子最是勤快,每天摸黑就周山满地儿的割青草喂鱼。对于何大栓来讲,鱼篓子割完草,家里的牛儿可不就没得吃了?

前年从何元慧婆家买的那头牛,早已经长得威风鼎鼎、犁地时更是力大无穷,春耕秋收都帮了家里老大的忙。何大栓恨不得当孙子似的伺候着,牛的毛色是纯黑,他隔开几日还要给黑牛刷毛,刷得油光发亮呢。

真真切切的讲,这头黑牛是除了孙子榆哥外,何大栓第二个命根子咯。

清晨没瞧见儿子,何曾氏就问了张惜花一句,张惜花笑着告诉婆婆,家里盐巴、红糖皆快没有了,何生往镇上去买,顺道也给榆哥买点儿东西。

何曾氏就没再多问。

一直到了正午,还没瞧见丈夫的身影,张惜花就晓得何生不家来用饭,午饭时何大栓随口问了句,得知是去镇上有事,便没再继续过问。

张惜花忐忑间,直等到傍晚太阳落山,彩霞满天时,丈夫才步履匆匆地回到下西村。

张惜花接过何生手中的物什,掀起眼皮偷偷瞧了一下丈夫的神色,何生一直沉着脸,她也瞧不出来到底如何。

一整天没见着爹爹,榆哥挪着小胖腿要爹爹抱,何生张开手搂了儿子入怀。

榆哥一如愿窝在爹爹的脖子处,便咯咯咯地笑起来。

何曾氏笑道:“你刚家来,抱他做什么?瞧你满头的大汗,还不赶紧去擦擦脸。”

说完,何曾氏就要接过孙子。

何生没有拒绝,把儿子让给了娘亲后,见媳妇已经打了凉水,他洗了脸,擦干净汗。

夫妻两个人随后到了房里面。

张惜花提着心,出声问道:“何郎,怎么样?有消息没?”

何生重重地点了头,他咬着腮帮子,使劲儿板着脸不让自己失色。可眸子间的凝重早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张惜花催促道:“到底是怎么样了?你倒是快说啊?”

“是何大奎!何大奎!”在妻子温柔的注视下,何生再忍不住,一双眼睛默默地泛红。

“那个天杀的!是他拐了阿聪走!”何生紧紧地捏着拳头,拳头上凸起的青筋显得十分可怖。

张惜花上前一步,抓着丈夫的两只手轻轻地摩挲,她尝试着努力让何生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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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何生略微平复,张惜花才问道:“你问清楚了?可有问过那何大奎?如今咱们家阿聪在何处?”

不用追问,只看何生两只手的痕迹,就晓得他一定是跟谁打架了。能激得何生动粗的,定是那何大奎。故而,张惜花猜测应该是许淮放了何生进牢房见了何大奎。

何生忍不住,亲自揍了对方。

这些个旁枝末节,张惜花并不关心,看何生此时的模样,可能得到的消息不算好。

张惜花提着心,果然听到何生压抑着情绪答道:“那年阿聪被拐骗后,他们连夜转卖给了邻镇的人贩子。幸而邻镇那伙人恰也被抓住关在县衙大牢。许淮带了我去问过了那伙人。”

“得到的消息是,阿聪先是被卖到益州,后主家嫌弃他年纪小,做不得多少活计,而且阿聪偷跑被捉住,主家不喜他便又卖给了当地的牙行。之后,阿聪被卖到了哪儿便不得而知了。”何生说完后,就抿唇不语,只低着头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张惜花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张惜花慢慢地靠近何生,她从背后抱紧丈夫的腰,将头抵在丈夫宽厚的背部。

何生静静地站着没动弹。

张惜花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已经确定最后的线索在益州了吗?既然是卖给了本地的牙行,许咱们阿聪如今还在益州呢。”

益州当地的牙行,人脉圈一般也多会在当地。牙行与人贩子不同的地方在于,牙行是过了官府的明路,光明正大的买卖人口。很多日子艰难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往往也愿意自卖自身到牙行,由牙行牵线与富贵人家签订长工、仆役等合约,给大户人家做奴仆,至少能吃饱穿暖,比自由人时还好过。除了正规渠道得来的人口,牙行也经常会从非常渠道弄一些人,比如人贩团伙。这些买卖的人口大多都是偏远地带的,即使想逃跑也跑不了多远。

当然,牙行不单只做人口买卖这一项,还有很多其他的营生,再此便不一一详细叙述。

何聪当年被拐卖时,周岁尚不到八岁,张惜花猜测,这么小的人儿也做不得什么,牙行估计也是把他卖在益州本地。

益州管辖着大良镇,距离说远不是特别远,一来一回约莫一个半月的路程,这只说的是坐了马车,乘了船后的时间,如果徒步,还得需要更久。

路途遥远,茫茫人海中,要寻找一个人可见该有多么不容易。张惜花想到此,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何郎,你……别太过忧心,如今咱们已经有了个消息,总比什么消息也没有的好。”张惜花柔声道。

“嗯。”何生转过身,反手抱紧了媳妇的身体。

即使太阳落山后,大地上依然残留了一丝闷热,天气热了,蚊虫滋生得很快,白日里老实的蚊子嗡嗡嗡的盘旋在身体周围,只瞅着机会就咬你一口。

张惜花再次挥退了一只蚊子后,她缓慢地拍着丈夫的背,张口几次,还是小声问道:”那爹娘那儿,你打算怎么办呢?“

现在知道确切的消息了,说还是不说,张惜花拿不准主意,说了后,如今平静的生活,肯定会掀起波澜,到底如何,张惜花是全凭丈夫的决定。

何生短暂的犹豫后,闷声道:”还是得告知爹娘他们。毕竟他们俩盼了这么久,咱们如果不告诉他们,那也太过残忍。“

”嗯。你决定便好。“张惜花道,扯了扯丈夫的衣摆,她柔声说:”你情绪好点没?娘已经做好了晚饭,咱们呆在房间这么久,等会他们肯定又开始催了。“

张惜花的话音刚落,何曾氏就在屋外笑着教榆哥讲话,她指着房门口,便道:”榆哥,喊你爹娘吃饭了。“

榆哥咧嘴笑,奶声奶气地喊道:”榆哥,喊你爹娘吃饭了!“

”坏小子!“何曾氏笑骂一句,故意板起脸道:”不准学舌,乖乖喊你爹娘出来吃饭,等会儿奶奶给你蒸甜糕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