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的生母低贱丑陋,卑劣不堪,蓄意勾引醉酒的自己妄图攀龙附凤,因为如此丑恶的女子,自己甚至被先帝厌恶,他怎能喜欢的起来这个儿子,便一直丢在热河行宫里不管不顾。若是连他自己都不从不在意,那时的太医自然也就更不会在意了。

弘历大概是从没有被悉心照顾过,自然,也就没人为其大费周章以水苗种痘,防止天花。

此刻,他才有了一点后悔,他即便不喜弘历,可却倒底也是他的亲生孩子。

但这点后悔几乎微不可察,更多的,是深深的忌惮。

他绝不允许天花卷土重来,累及自身,累及他仅剩的其他孩子。

张康很快临危受命。

而弘历自然不是天花。

他与胡太医对了眼神,互相微微点头。

躺上床上满目生红的人,只不过是天热坚持骑马以致中暑昏迷,胡太医前来应诊,几副药下去,不见好转,却开始叫他高热不停,进而发疹。

“是天花无疑啊!”张康把脉查验后,暗了眼神沉声道。

伺候的宫人身上都是一颤,下意识退开,面上惊恐。

从小的伺候四阿哥的奶妈孔嬷嬷险些晕了过去,开始掩面哭泣。

“四阿哥可有种痘?”张康肃然问。

孔嬷嬷最是清楚,她绝望地摇头,“没有。”

“难怪发症如此急且凶险,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张太医,您一定要救救四阿哥啊!”孔嬷嬷跪了下来,急切拉着张康的手。

“天花在宫里也许久未曾露面,怎会突然染疾,四阿哥近来常去什么地方?”

孔嬷嬷如实相告,四阿哥勤勉于骑射,便是夏日炎炎,烈日当空也是一刻不停地常去跑马。

张康闻后扼腕叹气,“难怪啊!蝇虫食腐而乱飞,牲畜久待都易染病,向来都是春秋练骑,四阿哥又没有种过痘,长留于这种地方,比旁人更易染病啊。”

他很快写下方子,送出去拿药。

人进了这,便是出不去了。

与防疫病相似,人人都戴上了遮住口鼻的布巾。

消息很快送进了勤政殿,天花无疑,四阿哥每日长留于马场,初步断定为接触蝇虫所染,胤禛闭目久久不语,身上的威压叫人喘不过来气。

天花像是千年来的诅咒,看不见,摸不着,一旦发起来,便即刻夺人性命。

人人都惧怕,避之不及。

是以没人怀疑这是人祸,人所伪造的祸。

消息已经传遍了圆明园,人心惶惶。

皇上下令,四阿哥及其宫室所有人,连同太医一起即刻前往承德山庄,那里是修建于山内,专用于皇家子弟治痘的场所,一旦有人进,便外不许进,内不许出,防止染及他人。

临行前,他当然没有踏足,去看上弘历一眼。

“是不是他听说了朕要带宗亲与皇子去围猎,所以才不顾暑热,那样勤加练习骑射?”胤禛听着弘历已离开圆明园的消息,双掌撑着头问,胸口微有发闷,“他就是想让朕,看一看他。”

或许像从前的自己那样,拼命想让额娘和皇阿玛能够多看看他,看看他这个不受宠的儿子,不比别人差。

而他那时起意,却根本没打算叫弘历。

苏培盛眼含热泪,劝道:“皇上,四阿哥吉人自有天相,有二位太医潜心医治,会没事的。您就等着承德山庄的好消息吧。”

“但愿吧。”胤禛说完,便长久的沉默,再睁眼时他说,“叫贵妃把六阿哥带来,朕想看看他。”

“欸,奴才这就去。”苏培盛说。

第23章 一个早会后

天边翻露鱼肚白,破晓之际,翠绿的草尖上还带着湿露。

晨起听说四阿哥被送走的消息,圆明园众人总算松了口气,就算其留在园内与旁人碰不到一块,可有个染了天花的人在,大家心里头谁不忌惮着。

洒扫的宫人已经麻利地开始活计,院内殿中到处都是细碎的声音。

宫女捧着各式东西依次鱼贯而入,主子起身被伺候着梳妆,时辰一到就得去清凉殿给皇贵妃请安。

秀女已选定,但入宫的时间还未到。嫔妃们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一半说的是新人,一半说的便是天花了,都在提醒贵妃注意幼子安康。

等人散了,贵妃被皇贵妃留了下来,说是商量着新人宫室的问题。

寝殿内布好了早膳,清清淡淡的,甚少见辣,一看就知是余莺儿喜欢的菜式。

“在这倒是无所谓,随便打发着离皇上近点就是了,好叫他去的勤一些。”年世兰慢条斯理地尝着原先不喜欢,却日复一日逐渐习惯的几道菜,“在宫里头,空余又合适的殿倒也不多了。”

“都是小事,娘娘看着安排就是。”余莺儿停下了筷子,看着她说,“倒是现在,要委屈你一下了。”

年世兰哼出一声意有所指,“知道我委屈,便只是口上说说么?”

自那次以后,她就再也没讨着好,都是任她欺负着,当真是岂有此理。

“说正事呢。”余莺儿微微一笑。

“你......我就是正事,我......你就不是正事?”年世兰脚在桌下踢了踢人,十分不悦的瞪她。

余莺儿失笑,夹了一筷子凉拌玉笋至她碗里,“等我教会你来,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