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朝内百官,论兵法与勇猛无人胜过将军,将军既有决断,便不会输,只是该千万思量,不可轻敌,若无完全把握,关键之际可用毒。卫太医,自会助您。”

立于旁侧一直未曾开口的卫临躬了躬身。

“玲珑心窍,吾妹能得娘娘,实乃大幸。也不怪吾妹这等眼界,也对娘娘称赞有加。”

“将军,您也该去上朝了,这娘娘病了,将军连同夫人也病了,一时无所谓,时间长了怕是起疑啊。卫太医是二位娘娘立身根本,估摸差不多时间,也该回宫去了,实在不宜在风口浪尖之际留于年府。至于如何取得王爷信任,出其不意,将军必然有法。”

年羹尧自幼博闻强记,当年二十便进士及第,文武双全,得先帝夸赞重用,若不是权势迷心蒙眼,也不至于走到这地步,他要肯花心思,必不是那草包敦亲王可比,否则一胸无城府思量之人,何能屡屡胜战?

他微点头,“娘娘的话我记下了。代我问二位娘娘安。”

小勿子退下,廊下吹来夜风,他面有喜色。劝服年羹尧,他不负主子的安排。

不欲逗留,他着了奴仆装扮出府,不曾引人注意。等次日清晨,他在那接头的铺面里换回太监衣服,紧着从另一偏门回宫了。

第124章 莺儿补脑

晨起不久,余莺儿刚从景仁宫请安回来。

皇后面色能见不好,厚厚脂粉也盖不住萎靡的精气神。皇上已经连着多日不去景仁宫,十分冷淡,昨夜正值十五,去了一回却也不曾留宿,由此思,可见其是因年世兰骤起疑心一事得了皇上一顿敲打。

余莺儿在想,倘若欢宜香一事揭露,娘娘却痛斥皇后,皇上又是否会让皇后揽下罪责。

罢了,这只是不得已的后手。年羹尧失去兵权,欢宜香皇帝自然会顺势去掉,若是先手暴露,总有许多横生枝节,也易惹皇上怀疑。她自有更好思量。

小勿子已候在那,等着回禀消息,看其神情模样,是否事成,余莺儿已心中有数。

只不过昌平行宫是暂时去不了。年羹尧若异动,年世兰就是被圈禁的人质,皇帝不会让她离开紫禁城,且这时候离宫是大忌,倒像坐实了前朝后宫勾结。

太后逝世,敦亲王之女和硕公主仍被留在宫中,由贵太妃教导,亦为人质。

人质并不一定有扭转局势之用,但总能多一些胜算。

要等到那时候,还不知多久。年世兰自个已然松口了,到眼前的肉飞走,那是不可能的,事就要趁早办了才好。

“娘娘,六阿哥夜间反复的低热已退,只需再服一剂药,好好休息几日便可。”听罢小勿子所言,秦太医也来报。

“看好六阿哥,身侧断不能离人。下去吧。”余莺儿按了按额角,又见张颜海进来,“说吧。”

“回娘娘,奴才叫人盯梢,发现江福海此人在宫外私产不少,其一处三进宅子,是他不当值时常去,但还未寻到此人有何牵挂或是极大错漏,怕是一时难以下手。至于王府当年伺候过纯元皇后的两位贴身婢女,一死,还有一位早已离开京城,听说放出府后随丈夫远在四川,连那太医,也在皇上登基之时告老还乡,奴才也已经叫人去寻了。”

余莺儿敛目,继续揉按额角,随意说:“江福海有大用,必须为本宫所用,继续盯。再不然,只能寻到人证,直接威胁他了。是惨死还是苟活,让他自己选。至于那婢子,若人在四川,那就好办了。”

川,陕,甘,合为西北。二十万驻军,年家的天下。

皇后已快到绝路,该送她最后一程了。

剪秋自小陪皇后长大,家中无人,是为孤儿,又对皇后忠心不二,上下一块铁桶,自然油盐不进,寻不到突破口。可江福海,却远不如其忠心,从他下手,最为稳妥。

纯元之死,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从皇后身边最亲近之人嘴里吐口,才顺理成章,板上钉钉,皇后必废无疑。至于竹息,她未追随太后而去,其手中必然有太后懿旨,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算计,一个留在宫里已无所依仗的姑子,她自然能寻到机会下手,让那懿旨变成一捧被烧尽的灰。

钦天监那里,年家现在被都察院盯着,暂时不宜动作,她也已托甄嬛沈眉庄安插人手,亦是拉下皇后至关重要的一环。

额上青筋隐跳,她近日事颇多,闹得头疼。

保年羹尧,稳年世兰,谋废皇后,相交甄嬛,探听前朝,又要协理六宫,照顾子女,还需稳住自己,不让皇上起疑她平日所举,让甄嬛起疑她多番用心,让年世兰起疑她联络年羹尧暗自图谋,从而乱了计划。

桩桩件件,耗费心神。

她不够聪敏,只能多思了。

苏木从外端进一碗甜汤来,再为她按着,余莺儿稍得舒缓,又略叹叹气,“晚些进碗核桃露来。”

“娘娘,您气色不好,这会儿还早,奴婢服侍您歇一会吧,好歹松泛松泛精神。”

“不必。”余莺儿喝了两口汤,吩咐她,“午膳也不必备。等下本宫也去翊坤宫了,永明近来闹腾,本宫不在,她也不安心。”

等额上的痛消退些,余莺儿正了正斜躺起的身子,说:“去拿账本来,昨儿瞧有笔支出有些存疑,本宫再略看看,未时叫黄规全来回话。”

“内务府新贡来的缎子,浅绿的那匹送去碎玉轩,满绣明菊那匹送去存菊堂。其余的你纳进库房,你和秋嫣若有喜欢,便自己留着。”

“还有……”

苏木瞧着娘娘事事操心自然心疼,也劝过一二,可这身居高位,若不尽职本分,失了权柄,娘娘也是不愿的。

第125章 后宫好和谐

朝堂之上波云诡谲,后宫却少有的安静祥和。

皇后失了圣心,只求自保,一时不敢下手,其党羽柔贵人在甄嬛之下也难成气候。

皇贵妃卧病,皇后看似统辖六宫,实则权柄大多落在了永和宫手里,亦为皇上默许。

祺贵人与柔贵人美貌不相上下,恩宠也大差不差,两人之间互不对付,一人瞧不上那股弱柳扶风的做作劲,一人则看不惯那讨好殷勤的媚上劲,言语颇有摩擦,被余莺儿一通训斥后也安分许多,不敢再明目张胆争风吃醋。

昭贵妃与齐贵妃有次在御花园中偶遇,小坐片刻,二人攀谈半晌,自此,齐贵妃似脑袋清明了些,也甚少与景仁宫亲近。她是愚蠢,却爱子情切,寄予厚望,断不容得旁人来夺他儿子。

其余,如敬妃,莞嫔,欣贵人,淳常在,沈答应等几乎都以昭贵妃为首,和和气气,互有来往,十分融洽,不曾有过针锋相对。

皇上得见后宫安宁,也对昭贵妃甚为满意。

惯常的一个悠闲午后,夏蝉栖与繁枝密叶间长鸣,日头暴晒,大块的冰在室内消融,宫人执了扇子取凉,四面生风。

雕花木桌上,骨角牌摩擦碰撞的清脆声叮叮。

“三万。”

“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