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一处僻静的亭子坐下。甄嬛看着将心思放在脸上的浣碧说:“你也别老琢磨了。这事原也是我多想,他一个郡王若真捡到了怕也是随手就扔了,冬日风大后面又接连下雪,小像烂在哪处都不知。只是我现在身系甄家命运,不敢有一丝马虎,才会止不住的想罢了。你别多想,只记得这些事只能烂在肚子里,知道了吗。”

“嗯 。”浣碧点点头,“奴婢知道轻重。”

甄嬛看着这丫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不禁暗叹。她在宫中若说最信任谁,也便是她,流珠和眉姐姐了。自从知道她是自己亲妹妹,无形中更是优待她不少,心中也更亲近些,一些话也便只说给她们几人才放心。

番外 一个母慈子孝的日常

柳枝抽条新生的时候,宫外的颂芝有喜了。

麝香入体,这个孩子对她而言来得格外艰难。

许是上天垂怜,数不清的苦药入喉,终于让她得了这么一线缘分。

在一个金黄的秋日,硕果高挂的时候,婴孩呱呱坠地。是个眉眼很像自己的女儿,颂芝很久都说不出话,看着襁褓中早产的孩子只一味地哭。

她身子早不比常人,生下的孩子也瘦弱些,猫儿似的哭声,不大,却是活生生的,是她的心头肉。

月子里的时候,颂芝常常一侧头,便能看见窗外那颗比屋檐还高的石榴树上,翠绿的枝头里缀满红通圆滚的果子,恰似娘娘初得公主时,翊坤宫里那颗期盼多年,终于结果的石榴树。

孩子的乳名便叫了小石榴,至于名字,颂芝私心里希望娘娘能为小石榴取名。

彼时得了消息的年世兰正低头垂眉,抚着压在她膝上安睡的永明,静静笑了。

“就叫长乐吧。”

钻入额娘怀中午睡的人也不知是做了什么馋梦,一点口水浸在了年世兰的裙上,叫人无奈又想笑。

秋去冬来,大雪如期而至。

白茫茫的一片,紫禁城的繁华绚丽被雪色所掩埋。永明尚还不懂冬日的美,她只道风冷极了,额娘煮的果子茶也难喝极了,虽日日在院中烤栗子,堆雪人,打雪仗,可春夏秋冬,她最不喜欢的便是冬了。

冬天没有蛐蛐,没有藏在树中丛林的虫鸣,也没有遍地开着的鲜花。

她喜欢鲜艳的东西。

雪下得最大的时候,她待在屋子里闷死了,用她的话讲,她就像是被关在鸟笼里的鹦鹉一样,成天只能叽叽喳喳的,却飞不出去。

她要给自己寻些乐子。

“额娘,你最厉害了。”

一日,她拉长着嗓子,嗲声嗲气央着余莺儿在漫天的雪里为她网蝴蝶。

“书背了没,字练了么?”余莺儿用手敲了敲桌子,支着脑袋微笑看她。

永明心里一咯噔,见势不妙,即刻苦下一张脸,耷拉着眉眼,看向旁边正吃蟹粉酥的年世兰,扮出可怜兮兮的模样,“皇额娘......”

对上那委屈求助的视线,年世兰一句“算了吧”险些脱口而出,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了余莺儿常常在耳边唠叨的“惯子如害子”,于是默默移开视线,假装没听到。

永明求助无门,只好再次转移阵地,两只小手敲按着额娘的腿,夹着甜糯糯的嗓音一个劲跟余莺儿撒娇:

“额娘,我看完蝴蝶就背嘛!好嘛好嘛。额娘,你最疼我了,对不对?都是冬天不好,什么都没有,白花花的雪看得永明眼睛疼,额娘,额娘,等雪停了,永明在春日里为你摘花簪发,给你和皇额娘画世上最美的画像......”

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用那看着乖巧实则满是狡黠的眼神,说着一通蜜糖好话,企图融化余莺儿“冷漠无情”的心。

年世兰在旁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她那撒娇卖乖的小模样,跟余莺儿在自己面前分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着可怜,心里精着呢。

年世兰想着,凤眼不自觉斜了过去,挑眉看了余莺儿一眼,让她差不多得了。

“你是让额娘在雪里给你变出蝴蝶么?”余莺儿收到某人的明示,略显无奈,她动了动身子,先是示意永明再用些力道给自己捶腿,而后又佯装无能为力,唉声叹气着,“额娘可没这本事。”

“额娘明明最厉害了。”看着已经松口的额娘,永明咧起嘴笑眯眯的,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额娘就是什么都会!

“把功课带上,明日再偷懒,可不准了。”余莺儿屈起手指轻敲她那聪明脑瓜,算是点头同意了。

“好!”永明大声应和,心里想的却是

一日推一日,明日可太多。

余莺儿若知道,夫子教她的一日复一日,明日何其多,被她译出这等意思,定是要教训她的。

冬雪连绵之际,也就只有温泉行宫那的园子里还有蝴蝶可寻了,余莺儿心里思量起,看着身侧的年世兰微微出神,正好她和娘娘可以……

也不能这么说,她主要也是为了永明能高高兴兴的。

最后,昌平行宫里,是弘冀带着永明网蝴蝶去了。

二位额娘不知干什么去了,永明的功课也无人问津。

番外 又一个日常

1

“唔……深一点。”

“再深一点。”

“位置不对……”

“你怎得这么无用?”

余莺儿抚了抚手上刚刻好的鼻梁骨,再吹了吹木雕上的尘,抬眼看边上那颐指气使的人,慢悠悠道:“你说的这话,昨晚我也听过。”

年世兰在她日复一日的浑话间早过了羞臊的时候了,闻言还哼出一声,葱段似的指甲大力点了点余莺儿额头,语气颇为挑衅,“既然知道,不该好好反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