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从一开始便是她在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以为陆云峥能看到她的爱意,以为陆云峥对她也有一点点动心。

但陆云峥却从来分得清楚,她仅仅是个用来慰藉对秦以年思念的工具,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现在陆云峥的恼怒,也不过是因为一个一向听话的宠物,突然不听话了而已。

当爱意如潮水般退去,沈知念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再看向陆云峥时,心中也如死水般激不起半分波澜。

原来哪怕爱一个人七年,放下也只需要一瞬间。

“沈知念?”陆云峥忽然喊了一声,方才她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就好像他正在失去沈知念一样,但这个念头又很快被他舍弃。

这怎么可能呢?沈知念爱他如命,根本离不开他,从高中起便是如此。就连婚后无论他如何的冷落,戏弄她,她也都会像口香糖一样黏上来。

想到这陆云峥的脸色重新变得缓和,语气也带上了沈知念熟悉的训斥,“下次见面,别让我再看到你还使小脾气。”

说完,陆云峥直接甩门离开。

5

出院那天,陆云峥开车来接。上车时候,沈知念下意识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却见里面的人正半裸着衣衫,身上的红痕若隐若现。

她眸光一黯。

车上的秦以年则是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娇羞的瞪了一眼身旁的陆云峥,嗔怪道:“哥,你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让姐姐看到我这个样子该误会了!”

陆云峥觉得沈知念又要闹了,刚要启唇解释,然而沈知念却只是十分平静的说了句没事,然后直接坐到了后排座位。

他不自觉地皱眉,那种莫名的烦躁感又在心底翻涌而出,沈知念毫不在意的态度像是根刺一样哽在心头。

这种烦躁感在他看见沈知念专注的对着手机给别人发送信息时变得更加强烈,从前沈知念的眼神明明只会黏在她的身上,他忍不住主动开口:“沈知念,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沈知念沉吟片刻,“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打车回去。”

沈知念说这话时只是一句普通的陈述,可落到陆云峥的耳朵里变成了之前他让她打车去医院的委屈抱怨。

心弦莫名被拨动,陆云峥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念念。

已经死寂的心又被重重戳了一下,然而还没等酸涩的情绪在胸中蔓延,一旁的秦以年突然拉过陆云峥喊了起来:“哥,你现在怎么张口闭口都是沈知念?居然还叫的那么亲密,念念?那我算什么,你眼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见陆云峥愣住,秦以年更加红了脸,“好,我是多余的。你有了沈知念,有了妻子,就不需要我这个妹妹了!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秦以年嘴上说着要走,身体却半分没有动弹,只是不停地甩开陆云峥想要触碰的手。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这是在撒娇,陆云峥却还是为此瞬间变了脸色,紧张的要命,手紧攥着秦以年,“不许。”

下一秒陆云峥又立刻放软了语气:“好了,是我的错,哥哥不该冷落你,刚才我只是一时走神才叫了她。你要是生气,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准离开。”

“好吗年年?”陆云峥语气里是沈知念从未听过的深情柔软。

沈知念打字的手一顿,心脏传来闷痛,原来高傲如陆云峥竟也会为了一句无理取闹的撒娇而道歉服软。

她闭上眼,回忆如破堤般涌上心头。

那时候陆云峥公司高层内部有人背叛,公司资金链断裂,陆云峥为了挽回损失,开始频繁的出入各个上流聚会寻求合作。而她为了能帮上陆云峥也开始精心打扮自己,融入那些富太太圈里,给陆云峥牵线搭桥。

又一次聚会结束,她又站了整整一天。

即使精致的高跟鞋磨得她脚跟出血,胃里更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像火烧一样的疼得厉害,但她还是会为自己又帮陆云峥谈成了一笔投资而欢欣得意。

于是当陆云峥叫她一起回家时,她兴冲冲地搂住陆云峥的脖颈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娇气,“不想走路了,我脚好痛,你背我上车吧?”

她本以为陆云峥会同意,因为停车的地方距离他们只不过短短的十几步路。又或者就算他不同意,但只要有获得几句简单的关心,那样她也觉得值得。

但是都没有。陆云峥甚至瞬间沉下脸质问道:“不走是吗?”

她一下子愣住,身体也在陆云峥厌烦的目光中一寸寸凝结成冰。

“那你就自己走回去。”陆云峥硬生生扯开了她的胳膊,毫不犹豫地开车离去,她被一个人留在了山顶。

时至今日,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一个人从天黑走到了天亮。只记得后来她回到家处理脚上的伤口时,陆云峥也只是若无其事的扔来一管药膏,然后说:“以后别再那样,我不喜欢。”

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被血淋淋的撕开,沈知念笑了笑。

原来不是不喜欢撒娇,只是不喜欢她。对真正喜欢的人,哪怕是一句随口说的气话,都能让他紧张的要命。

既然如此,就让他求他的真爱,她追她的梦想,从此以后他们形同陌路,再无纠缠!

沈知念回过神,填写好最后一点的入学信息,按下发送。

6

秦以年很快就被哄好,甚至还在陆云峥的脸上响亮的啵了一口,嘴里说着哥哥最好。

但沈知念注意到陆云峥看起来还是担心的厉害,一路上都用余光盯着秦以年,生怕她会突然跳车一样。沈知念忽然觉得讽刺,她才是他的妻子,可从她的手受伤到现在,陆云峥却是一句关心都没说过。

等到进了家门,秦以年就飞也似的扑倒在沙发上,露出两条白嫩的小腿,在她和陆云峥的眼前晃来晃去,“哥,我要住在你这,我住哪个屋?”

“住主卧?”陆云峥问道。

沈知念看见陆云峥眼底闪过隐秘的期许,住主卧的意思显然不言而喻。

秦以年咯咯笑了两声,又忽然坐起来把裙摆弄好,“才不要,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和哥哥一起住。”

“而且。”秦以年拉长语调,“知念姐可还在呢。”

陆云峥听后急切的上前一步,但又很快克制的站定,“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不愿意,哥哥也不会逼你。“

沈知念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俩人旁若无人地玩着你追我逃的游戏,仿佛秦以年才是陆云峥的妻子,而她则是个拆散鸳鸯的小三。

她不再理会,直接回了雕刻室里,一呆便是整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