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老夫人一个巴掌狠狠拍在桌上。

冯姨娘身子一颤。

“她再怎么不是，也是颜家的小姐，正经的二房嫡女，罗氏去得早，二爷没有续弦，让你管二房的账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二房的子嗣，可你呢？”

“老夫人，这……”

“今天四丫头过来，她身上的穿着连个丫头还不如，倒是怡玉，竟然穿的比怡然还金贵，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冯姨娘身子一软，立刻跪在地上：“老夫人，您误会了，我没有说不让四小姐读书，是她不爱读，我只是姨娘，没有权利干涉四小姐的想法，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用度，那是……”

“我虽然鲜少管你们两房的事，可不代表我是个糊涂的，你敢说你没有苛待四丫头？”

冯姨娘对上那双泛着精明的眼睛，抿了抿嘴：“妾身有错，妾身早就吩咐过下面的丫头，怕是那些欺上瞒下的东西做了手脚，妾身回去一定好好查明，定给四小姐一个交代！”

“嗯，”颜老夫人脸色稍缓，“明天开始让四丫头和怡然怡玉一起去文书阁，我颜家的小姐大字不识，这说出去是丢了颜家的脸面。”

“老夫人说的是，妾身明白！”冯姨娘连忙应声。

颜老夫人看了身旁的丫头一眼：“二爷现在年纪也大了，膝下没个香火，我着实不放心，云蕊跟我十年了，这年纪大了，放出去我也舍不得，就让她去二房做个姨娘伺候庆德吧。”

冯姨娘脸色一白：“老夫人……”

颜老夫人摆了摆手，站起身：“我这身子乏了，下去吧。”

第11章 能忍则忍

颜怡晚没有想到，只是去了一趟福寿院请安，后面就陆陆续续抬了许多东西进来。

那位冯姨娘还派人过来请她明日去文书阁上课。

王嬷嬷从荷包里掏出了一粒碎银子塞了过去。

送走人后，她抬脚跨进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小姐，你能读书了！”

大周朝男尊女卑，但并不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相反，为了生养出优秀的子嗣继承香火，他们会给儿子挑选才学出众的姑娘为妇，民间有才学渊博的女先生创建的私塾，小门小户的女儿会在五岁的时候送去这里，而大门大户会直接请了女先生上门去教。

颜家是南坪镇第一商号，自然对儿子女儿的培养是重视的。

原主的母亲是位才貌双全的美人，她还在世的时候，是手把手的教女儿写字。

脑海中突然窜出了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颜怡晚心口突然有些难受。

“看来老爷心里还是有小姐的。”王嬷嬷感叹一声，眼底有些欣慰，很快去里面拿了本子和笔出来。

“读书这事应该是老夫人提的。”颜怡晚淡淡的开口。

王嬷嬷的手一顿，看向那个她一手养大，身子单薄的姑娘。

“小姐，现在二夫人不在了，二房握在冯姨娘手上，她是个不好相与的，就是老夫人，”王嬷嬷叹了口气，眼里带着不忍：“她也是极不喜欢你娘的，所以能忍则忍，小姐还是应该放下心结，和二老爷好好处处父女感情，现在那李家要退亲，也只有二老爷能为小姐出头了。”

颜怡晚撇了撇嘴，对这样的话并不赞同，她还是永宁公主的时候，母后和她说过，父皇是喜欢她的，只是朝务繁忙没有时间来看她，那个时候她天真的相信了，坤宁宫里，她用度都是最好的，所有的太监丫鬟都很小心的伺候她。

后来五岁生辰那日天气很好，她趁着母后召见嫔妃之时偷跑了出去。

再后来，她看到了什么？

颜怡晚愣愣的坐着，脑海中浮现那幸福的一家三口，那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怀里坐着一个小姑娘，不是她永宁，是福宁，沈贵妃的女儿。

“小姐，你母亲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年纪轻轻就去了。”

王嬷嬷走过来，将本子和笔放下，拉过颜怡晚的手：“你母亲是我一手带大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是将她当女儿疼的，她走了，我恨不得和颜家拼命。”

王嬷嬷浑浊的眼里闪过恨意，可很快转瞬即逝，她怜爱的看着身前的姑娘：“可我那个时候生生的忍住了，忍了这些年，因为还有你。”

颜怡晚心里一蛰，眼神渐渐清明，对上眼前老人满是沟壑的脸，她心里此时注进了一股暖流。

“嬷嬷，我知道的。”

只是这句话，王嬷嬷终于放下心来，欣慰的笑了，她放开颜怡晚的手，站起身，走到桌前，摸了摸那柔滑的布匹，在其中挑选了鹅黄色和浅绿色，还有宝蓝色，她笑道：“这些我拿下去给小姐做衣服，其它的就让素柳收着，以后小姐嫁人就当陪嫁。”

第12章 入学

入学的时候，颜怡晚一身半新不旧的衫子立在那里，和周围格格不入。

宋女先生看到她这一身，微微蹙了下眉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空桌：“四小姐去那边坐着吧。”

颜怡晚行了个学生礼，走了过去。

颜怡玉看到她，心里暗恨，可想到姨娘的嘱咐，她生生压住了，阴阳怪气的开口：“先生，我这位四姐可是大字不识，她和我们一起学，怕是会跟不上。”

这位宋女先生在南坪镇才气是出了名的，还是姑娘家的时候，提亲的媒婆踏破了门槛，她择了其中一户，可后来因为她性子要强，被夫家以无所出给休了。

再之后她就没有再嫁，偶尔会外出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去上课，后来被颜家给重金挖了过来，教导府上的小姐。

宋玉娟自认为教出的学生都是一个赛一个好，尤其现在这位颜三小姐，更是品貌才学出众，以后择的人家必是不凡，颜家这种商户可以说不必再在商户中联姻了，怕这位颜三小姐以后会嫁入官家。

想到这里，她心里是骄傲的，可现在这颜家又塞了一个四小姐过来。

听说已经十二了，还大字不识，再过两年就要说亲嫁人了，这么短的时间，她还能怎么教？能让她将所有大字都认熟了都不错了，更不用指望她可以吟诗作赋，琴棋书画！

这要是出去顶着她的名，到时候还会牵累了她被人耻笑。

宋玉娟想到这里，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她走过去将一本字帖递给颜怡晚：“四小姐就先练笔，我给三小姐五小姐上课，这本字帖待会上完课后，你给我看看，我再给四小姐定一份教学方法出来。”

颜怡晚点点头，伸手接过，认真的摊开，提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