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凛的眉头舒展开,觉得这声柔柔的“郑大哥”果真比什么“郑公子”顺耳多了。
此时,屋里的人已经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桑老实父子听出有女儿(妹妹)的声音,连忙跑出来看。
见正被众人担忧的郑凛也在,桑老实顿时顾不得儿子女儿,冲上前拉住郑凛的手臂往屋里拉:“大侄子,你可算回来了,赶紧进去吧,老根叔都快急死了。”
郑凛不习惯被不熟悉的人拉拉扯扯,只是对方是长辈又无恶意,他便忍着没有甩开,顺从的随桑老实走进屋子里。
桑叶和桑林见状,连忙跟了上去。方才话只说了一半,他们还不知道郑凛究竟有没有应对的法子,若是没有他们势必要去一趟方家了,总归买牛一事欠了人家的一份人情。
李庄父子所在的屋子是医馆隔离出来的一间病房,专门给病重不能移动的病人住的,面积十分狭小。眼下多了桑叶郑凛几个,就更显得拥挤了,连转个身都能踩到其他人的脚。
这会儿,李庄躺在房间唯一的一张床上,头上缠过着厚厚地白棉布。原本这种天气伤口不该包着,只是他头上的伤口太深了,不包着很难止住血。
好在大夫让人在屋子里放了个冰盆,屋子比外面凉爽了许多,只要李庄不乱动不出汗,伤口勤换药就不大可能发炎了。
李庄昏睡了一天一夜,眼下已经清醒了,因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也没有多少精神。
看到为自己出头的郑凛,李庄挣扎着要坐起来,被眼疾手快的老根叔按住了:“你别乱动,仔细伤口又崩开了。”
李庄一时心急才没顾到伤口,被父亲一提醒便没有勉强,只是侧头看向郑凛,担忧的问道:“阿凛,你没有吃亏吧?”
郑凛来到床前微微蹲下,神情柔和的说道:“表叔放心,阿凛不曾吃亏!倒是表叔该好好养伤,等身子好了阿凛再与表叔痛饮。”
李庄目光向下,下意识的看了眼不能动弹的右腿,掩饰住脸上的苦涩连连点头:“好好,等表叔好了,咱们叔侄俩一定要喝个痛快。”
倒是老根叔忧心忡忡,不相信表侄孙能躲过崔家的报复,只是当着儿子的面他又不好问。
正纠结时,老根叔突然感觉手心里多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就看到多出的一物是个朴素的钱袋,钱袋口隐隐露出了一抹亮锃锃的银角,竟是满满一包银锭。
老根叔吓了一跳,以为这是表侄孙的银子,想也不想就往郑凛手里塞:“阿凛,你这是干啥,快拿回去!”
郑凛自然不会接,他后退一步说道:“这是崔家给表叔的赔偿,是表叔的医药银子,阿凛可没脸拿。”
“啥?”老根叔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说这是崔大富的赔偿?”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觉得荒谬:“不可能吧,崔大富咋可能主动赔偿?”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崔大富被打的没了半条命,这一大包银子少说也有五六十两,说是郑凛强抢的他们相信,说是崔大富赔偿给李庄的,他们一万个不信。
事实上,他们猜的没有错,这确实是郑凛从崔家铺子强抢来的,只不过抢的是两件宝贝,在他来医馆的路上就拿到当铺里当了。
一旁的桑叶瞪大了眼睛,再次刷新了对郑凛的印象。原以为对方只是个会武功、上过战场,还有一颗侠义心肠的好人,没想到撒起慌来完全不打草稿!
厉害,太厉害了!
郑凛假装没有看到诸人怀疑的目光,面不改色的说道:“确实是崔大富赔偿给表叔的,阿凛可没有那个胆子敢硬抢,否则方才阿凛去衙门告状,那位张县令岂会放阿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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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桑二哥的内心戏好多,然后楠竹也不老实啊……o(╯□╰)o
第59章 隐情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郑凛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在砸了崔家铺子、打伤崔大富又到衙门状告崔大富卖假货后,还能从衙门里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不是不好奇,只是见郑凛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众人识趣的没有多问。
对郑凛最为了解的李庄倒是知道这个大他七岁的表侄子是个有本事的人,见父亲和大姐忧心忡忡担心,便开解道:“阿凛是个有分寸的,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次他上门为我讨说法连县太老爷都不追究了,崔大富就翻不起风浪,爹和大姐就莫要忧心了。”
老根叔见儿子都这么说了,只得按捺下心头的不安,对郑凛充满了感激:“阿凛,今日你帮表爷爷解决了大麻烦,要不是你姓崔的怕是要让表爷爷一家家破人亡了,表爷爷真不知道该咋谢你。”
郑凛摇了摇头,温声道:“以前阿凛在道观里修行,日子清苦又无趣,多亏表奶奶和表叔年年去看望阿凛,还为阿凛做衣裳鞋袜,现在帮表叔也是阿凛该做的,表爷爷莫要记在心上。”
“你、你这孩子……唉”
老根叔没料到表侄孙竟然会多年前的那点情分,一时间百感交集。既庆幸当年拉扯了这孩子一把,又觉得心疼,心疼这么好的孩子,却遇到了那样糊涂的爹娘,好在一切苦难都熬过去了。
桑叶听的迷迷糊糊,只是看着神色淡然的男子和一脸疼惜的老根爷,直觉告诉她其中的隐情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看向郑凛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没有恶意的猜度。
事情得到了妥善的解决,李庄也没有了生命危险,李家村诸人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回去的时候,郑凛特意雇了三辆宽敞的大马车送他们,他自己还有事情,便没有一道回去。
李家村诸人顶着被牵连的风险跑这一趟,固然是看在老根叔的情分上,虽然没有帮上忙,但是这份心意难得,郑凛将此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众人原本觉得不好意思,不想让郑凛破费,只是到底没能扭过郑凛和从旁劝说的老根叔,一个个只好上了马车,心里对有大本事又会来事的郑凛,好感蹭蹭蹭的往上涨。
男女有别,马车又够多,桑叶就同要回娘家照顾母亲和弟妹的李桂莲单独坐了一辆马车,剩下的八个人就分开坐了另外两辆马车。
虽然桑李两家的关系很亲近,但是原身出生没两年,李桂莲就嫁人了,二人隔了辈分又不熟悉原本没什么可聊,不过李桂莲是个健谈的性子,桑叶又是什么话题都能接的人,聊着聊着倒也慢慢聊开了。
李桂莲在农忙之后就回过娘家,从娘家那里知道桑叶死了“丈夫”身边只有一个五岁的儿子,便小心的避开了一些敏感的话题,只问起了她们母子的喜好,在李家村习不习惯等。
从字里行间听出桑叶对儿子的疼爱,李桂莲由衷的说道:“有孩子在身边啊,就不觉得无趣了,只要看着他壮壮实实的长大,这当娘的就啥遗憾也没有了。”
桑叶认同的点点头,用手比划着:“光是看他那么大一丁点,慢慢长大成人,心里就只有欢喜,觉得以前为他付出再多的心血也值得。”
“哎哟,可不是!”李桂莲像是找到知音似的,一把拉住了桑叶的手:“咱们女人这辈子,不就是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再养几个孩子安安稳稳的到老?就是男人也盼着婆娘孩子热炕头,谁愿意累了回到家里只能对着一堵墙?”
说到这里,李桂莲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小心的觑了桑叶一眼,见桑叶的脸色并无异样,微微松了口气,连忙转移了话题:
“可也不是谁都跟咱一样,就说我那个表侄儿,今年都二十六了,却死活不肯成亲,家里的媒婆子来了一拨又一拨,就没有一个能让他点头的,不说我那表哥表嫂愁白了头,就是我爹娘也急,却是谁也拿他没办法。”
桑叶心里一动,不知怎的就多了一句嘴:“许是没到时候吧,等郑家大哥想成亲了自然就不会把媒人往外推了。”
李桂莲叹了口气,发愁道:“要真是这样那就好了,我就怕阿凛有心结存着一个人到老的念头,才一直拖着不肯成亲哩。”
桑叶一听,不由得猜测这心结就是方才在医馆老根叔未言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