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主子恕罪,是属下失职。我这就去把船收回库房。”

“不必,就给她用着。再告诉敛剑,想送礼就亲手做,今日起他就去后院演武场给她造船,造好了再来见我。”

萧越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刃刀,“这几日她可有送过莲子来?”

刃刀霎时觉得自己凉透了。

果然,敛剑倒霉,他也落不到好。

这几日,他吃准了萧越只是随便打发乔婉眠,不是真在意莲子去向,乔姑娘送的莲子大多被他和敛剑二人吃了。

刃刀自襟内摸出素绢,展开送到萧越案上,半跪道:“属下有罪……那些莲子已被属下私下处理了,只剩这几颗……”

萧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刃刀,修长皙白的手捻起一颗,“我倒不知你还好这一口。起来吧。只是批卷宗沉闷,被她打搅才想起罢了。”

“属下明白,今日乔姑娘若是再送,属下必会及时交上。”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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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西斜时,萧越目光又凝在窗外。

乌篷船静静地停泊在芜阁不远处,荷叶团团簇拥,宛如一片碧绿的屏障。

船上的女子慵懒地倚在船舷边,半张脸被一片荷叶遮掩,浑身没骨头似的歪着,青丝还勾弯朵未绽菡萏,像是已入梦乡。

又睡?

瞥过案头半尺高的弹劾卷宗,萧越唇角忽噙笑意。鬼使神差间,他指尖一弹,莲子划破空气,精准地落在乔婉眠头上的荷叶中心。

荷叶轻轻一颤,梦里人午歇正酣,毫无察觉。

……这是?

刃刀瞳孔骤缩。

自先夫人薨逝,他与敛剑再未见公子流露少年心性。

顽劣的小主人消失不见,沉稳与克制成了萧越的习惯,连带着他与敛剑也成了无归院戾气最重的刀锋。

直至今日。

刃刀隐隐觉得有些苗头,正想开口提议让乔婉眠来伺候茶水,余光却瞥见一只巴掌大的蟾蜍悄无声息地落在她头顶的荷叶上。

他心头一紧。

乔姑娘素来胆小,若是醒来发现头顶趴着这么个丑物,怕是会吓得哭个不停,甚至再也不敢踏足这片荷塘。

刃刀看向萧越,发现他也看着乔婉眠的方向,嘴角似有笑意。

萧越眉峰微动,二指拈起莲子斜斜弹出。

刃刀心情复杂地挪开目光,心中已预见到乔婉眠惊醒后的慌乱。

然而,那莲子只是惊走了蟾蜍,船上的女子无知无觉,依然酣睡。

刃刀倒吸一口凉气,偷偷看自家公子。思绪未明,忽见远处荡来一尾华贵小舟。

第6章 冒犯

乌篷猛震,舱顶苇帘簌簌落灰。

乔婉眠从浅眠中惊醒,本能地攥紧船舷,蜷缩着望向四周。

湖面波光粼粼,荷叶随风轻摇,扰她清梦的罪魁祸首一只无人掌舵的小舟,正随着水波继续撞击着她的乌篷。

左看右看,不见船上的人。

“在这。”

清越声自篷顶落下,一金冠红袍的少年正蹲在她的乌篷顶上,歪头看她。

赤金蹀躞带下坠着镶金红玉髓坠子,襟边还露着半把金骨折扇,俱在日影里灼灼,晃得她想以袖障目。

少年脸颊上仍带着未褪的稚气,正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年纪。他的五官虽深邃,却因那抹笑意显得柔和许多,眉眼弯弯,仿佛春风拂面。

许是因为他的笑,乔婉眠莫名放松戒备。

即便第一眼起,她就猜到青年是萧越同父异母的萧虔。

“对不住,虔一时不慎,惊了美人春睡,实在该死。”萧虔蹲在篷顶,手指随意拨弄着腰间坠子,目光友善地打量着乔婉眠,“你是新来的?可愿与我同游?”

乔婉眠乔婉眠指尖将直裰钻出褶皱,垂首行礼时金折扇反光正刺在她低颤的睫毛上,“见过二公子。婢子还有活要做,就不扰公子雅兴了。”

萧虔眼底墨色翻涌如寒鸦掠枝,却转瞬化作粼粼春水。

他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你尽可以拿我做普通友人,何必‘婢子公子’的,反倒生分。姑娘可愿告知虔儿姓名?”

乔婉眠一直不习惯将自称改掉,闻言觉得萧虔果真如传闻一般热忱爽朗,暖意漫上心头,小声道:“我、我叫乔婉眠。”

“乔婉眠……”萧虔低声重复了一遍,笑意更浓,“再过几日天气就热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乔婉眠被他的友善感染,放下戒心,道:“我的职责就是每日来采莲子。”想到自己刚头在睡觉,又慌忙解释,“方才只是午歇,我干活很认真的……”

萧虔折扇轻敲掌心,露出的鎏金鸟笼坠子随动作晃出碎光:“怕什么?我又不像萧越,动不动就打杀下人。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惜,“他竟让你这样娇弱的姑娘干这种辛苦活。等日头毒了,你在这儿怕会晒脱一层皮。”

乔婉眠闻言,顿感无措,恨不能跳入水中游走。她听得出,萧虔实际上都在讲萧越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