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奇了。”站起身, 李侧妃同她走到内室。
“你也知道, 宋妃当年?选进?这个人, 是她献一个丫鬟,殿下就遣走一个丫鬟, 闹到最后,殿下都没了耐性,也不?想?给她体面了,发话不?许宁德殿的人进?书房。她气急了,也不?管拿不?拿得住人,竟不?再?买人,就从京里选聘了两个。可惜,殿下给袁氏请封孺人,也只是为气她。摆明了说:只要不?是宋家的人,他就愿意收。”
说起这件旧事,李侧妃没掩饰她对两人的嘲笑:“这袁氏,空有一张好脸,内里草莽,虽然?识得几个字,却连句话都和殿下说不?上,还指望她去?分姜氏的宠?看她没用?,宋妃早不?理她了,连规矩都没认真派人教她,宋家不?是也一向只当没这个人吗?”
连送人求和,都只送新人。
怎么?这时候,又把袁氏想?起来了?
李侧妃想?不?通,琴音一时也没有主意。
“罢了,再?盯着点吧。”半晌,李侧妃道,“谅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要我说,她翻出些风浪才好。”琴音便低声说,“她在这,小姐也不?自在。咱们的静雅堂,本是清清静静的,她一来,小姐大度,后院全成?她的了,只委屈了小姐。那柳孺人、江娘子,全是自己?住,永春堂虽住了三个人,前院后院也是全随大郎活动,不?像咱们二郎,要去?后院玩,还怕她不?安好心呢!”
“那也只能怪宋妃顾头不?顾尾!自己?弄进?来的人,她死了万事空,倒成?我的担子了!幸好这是个蠢货,我还掌得住她。也好。”
李侧妃冷笑一声:“竟敢和宋家搭上关系,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正是二郎怕殿下,没能和殿下说上话,她发愁不?好给殿下写信。这事一出,正能写上几页纸。
“快给我磨墨。”
斟酌着要给殿下写的话,片时,李侧妃由怒转喜,满足笑了。
夜色渐深。
看过柳莹,回到云起堂,沐浴过后,侍女们大半退出房门,青雀的身边,似一瞬就安静了下来。
她很习惯这样?的安静。
现在,每晚轮流两名?侍女在卧房守夜,两名?侍女和一名?医女在堂屋守夜,耳房内另有许多侍女听呼唤,确保一但有事,至少十?人能在几息内赶来。
今夜在卧房里守夜的,是碧蕊和雪信。
来到楚王府四个月,一百多个日夜,她能感觉到,云起堂里诸人的心,正在隐隐向她靠近。
尤其是随身服侍她的四名?侍女,在严嬷嬷离开、楚王赴边和李嬷嬷有意无意放权后,似乎真要认她做“新主人”。
青雀需要她们的力量。需要她们的保护。需要她们的……听命。
宋家和袁孺人,应无法直接对她的身体做什么?,但,害人的招数,并不?止直接杀人一种。
“娘子,睡吧。”碧蕊来到床边,“已在亥初二刻了。”
往日这个时辰,娘子已经睡下了。
“是要睡的。”青雀伸手?,拉她坐下,又笑唤雪信,“你也来。”
雪信正收拾她和碧蕊的针线,忙放下剪刀过来。
握住两人,青雀把这一晚上的思索说给她们听:“袁孺人竟是和宋家有了联系,我疑心是宋家的谋算。这事我想?告诉殿下,你们看呢?”
这些话,她其实可以明日直接和李嬷嬷商议。好与不?好,李嬷嬷的一句话,胜过她们在这里商讨一夜。她现在将打?算告诉碧蕊和雪信,无非是为“动之以情、喻之以义”。
看,我连这样?的心里话,这样的私密大事都告诉你们,和你们商议,我有危险,我信任你们,我需要你们。
对视一眼,碧蕊和雪信各自思量。
一时,看碧蕊不?似要开口,雪信先说:“我看,娘子很该告诉殿下。”
“便不?说娘子的出身,经过娘子把夫人和二娘子都接出来,殿下应不?会再?疑心娘子还对康国公府有留恋了,只说宋家毕竟是太后的本家,殿下留的人,至多只能防住后院的招数,若宋家在前朝出手?,娘子无从招架。”她大胆说。
“正是如此。”碧蕊赞同,又缓缓道,“还有一件,娘子,”她恳切说,“殿下已离京八十?日,近三个月,娘子入府至今,一共才四个月,便是没有这件事,娘子也当给殿下写信,问候一二了。”
殿下在外,娘子在京,相隔数千里远,心却不?能就此真远了去?。
娘子虽肖似那一位……却终究并非是那一位。
娘子和腹中的孩子,也终究,都要殿下保护。
“我明白。”青雀应她,笑道,“多谢你们。”
她决定:“明日起身,我就写信。”
但第二日上午,青雀的信,写得并不?顺畅。
在楚王离京的第一个月,她便想?过是否要给他写信。但,就像她才入府那几日找不?出话和楚王说一样?,这段时间,她也不?确定,这封信,究竟该怎么?写。
相距千里,关心他的身体似乎只是没有分量的套话。而问及他巡边是否劳苦,便有刺探边防大事之嫌。说她的日常生活吗?楚王真的会有耐心看?而她腹中的孩子,她的孩子……
她不?敢提。
她怕,怕楚王在西凉见过姜侧妃的祖父祖母后,怕楚王睹物思人后,惊觉他不?该找一个与心上人相似的替代品,决定放弃她,杀了她,把她和疑似玷污了皇室血脉的孩子清理干净。
但一封信,总不?能只写正事。她是楚王的侍妾,她怎能对殿下毫无情意……
放下笔,青雀打?开了案上的木匣。
匣子里仍是那几样?东西:
她的户帖现在多了阿娘和逾白在上面。一些人的身契。还有两张素帕,每一张上面,都只有简单的云雷纹凸起。
她抚上素帕的纹路。
那是从霍玥和宋檀手?里救她出来的人。
那是,送她和母亲妹妹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