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看看。”

“能不能同我”

李锦瑶根本没想到这就成了,在原地愣了几个呼吸还不敢信:“……殿下?”

“你先去,我随后?到。”楚王淡淡移开?视线,命人, “让她上?软轿。”

从坐上?软轿, 到回静雅堂的这一路, 李锦瑶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直到下轿, 她脚下还软绵绵的,扶住侍女才能站稳。

四周一望, 不见殿下的影子,她慌忙问?:“方才殿下真说?了会来吗?”她是不是不该上?轿,该和殿下一起过来的!

“殿下是说?了随后?就到。”琴音忙说?,“小姐别急,稍等一等许是殿下在前殿还有事小姐快看一看妆,再?抿抿头?发!”

“我妆花了?”李锦瑶更慌了。

“没有没有!”琴音忙道,“好着呢,只?是请小姐自己看看还满意不满意。”

李锦瑶应着,忙回内室对镜自照,细看自己年轻、娇艳依旧,只?是显出疲惫的容颜,又忙到床边抱住儿?子:“二?郎啊,一会?*? 你阿爹就来看你了。这次可千万不能再?躲起来不看人至少要叫声‘阿爹’,知道吗?”

怕再?让孩子失望或吓着他,这次的计划,她没提前对二?郎说?。现在只?能盼他长大了一岁,见到殿下,不会再?像春天那么慌怕。

身体不舒服,二?郎睡得小脸潮红,懵懵地对阿娘点头?:“知道了。”

抱紧了儿?子,李锦瑶心中祈祷今夜一定要打动殿下,求他留下。

只?有二?郎一个孩子,还是太少了,不足够让她们母子与旁人不同。

“殿下来了!”

时隔数年,楚王的再?次到来,让静雅堂整所院落的空气都不再?宁静。

李锦瑶更难免心躁,站起来稳了稳呼吸,才敢走出卧房,走出堂屋,又快步走至院中,重新面?对楚王:“殿下……”

“二?郎在哪?”楚王只?问?。

“就在房里!”李侧妃急忙起身,引他入内。

看到楚王还是那身亲王朝服,并?未更衣,她立时想到可以让殿下在她卧房换上?常袍……宋妃在的日?子,为显贤惠,给每人房中都送过几身殿下的衣服,一直放着没旧……她来服侍殿下,她也要更衣,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楚王的脚步不急不缓,不见紧迫却也未见迟疑,同李锦瑶行过富贵雅致的堂屋,行过浓艳娇丽的西侧间,到了卧房门边。

侍女殷勤掀起鸾凤和鸣深凤仙粉宫缎门帘,同李锦瑶一样期待地等着殿下进去。

只?差一步,就这一步

楚王却没再?向前。

向内望了一眼,他命:“把帘子放下。”

这命令太出乎所料,侍女竟没敢动,仓促看向小姐。

李锦瑶也僵住了,慌张笑道:“殿下,二?郎”

“二?郎着凉咳嗽,却还要开?门挂起帘子,让他吹风。”楚王平淡问?着李氏,“我身上?寒冷,也不需先暖一暖,再?到他面?前?”

“还有上?次。”

转身走向堂屋,没再?看李氏霎时发白的脸,他依旧轻声,不叫二?郎听见他的话?:“二?郎本就怕我,在病中想必更易受惊,你也忘了。”

李锦瑶不知自己是怎么跟上?的殿下。

殿下立在堂屋门边,神色并?不见恼怒,仿佛方才的那些话?,只是与姬妾寻常的交谈,可她知道……不是。

就算殿下的语气,与在府门前让她先走时一样,毫无变化;就算已经数年不曾和殿下亲近,她也还没糊涂透顶,分得出什么是闲话?,什么是训诫。

不敢再?心怀侥幸,她垂首屈膝,跪在了殿下面?前:“妾身,多有疏忽”

“你是疏忽不少。”楚王道,“现在疏忽自己的孩子,中秋疏忽言语的分寸。你以为自己聪明,深知袁氏脾性,敢引她酒后?狂悖胡言。是念在二?郎年幼,又看你似一片慈母之心,才未稍有惩处。以为你能静心沉气,稍减浮躁,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有些话?,不说?清楚,好像你们就不愿明白。”

走近李氏一步,他的话?清晰传在这间堂屋里:“你生育二郎有功不错,给你请封侧妃已是封赏,更是给二?郎抬高身份。想要再?多,实?属妄求。若你真以为,身为侧妃都不能照顾好孩子,二?郎将满三岁,将他带去前殿,交由旁人抚养也好。这后宅里愿意抚养孩子的人,想必更不会少。”

李锦瑶深伏在地,抖如筛糠。她想为自己辩解,想说?袁氏那件事是她也没想到有那么严重,而且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她没对袁氏说?什么她还提前写信对殿下禀报了袁家的异样!还有二?郎……二?郎是她怀胎十月拼死生下的骨肉,她的亲骨肉,她怎么会不心疼?谁能比她照顾二?郎更好?殿下怎能如此狠心,要抢走她这唯一的孩子!

可她什么都没能说,什么都没敢说?。

殿下身似寒冰,话?如明镜,照得她只?能俯首、再?俯首,拼尽全力,也只?能哽咽唤出:“殿下……”

这一声来自姬妾的柔微呼唤,当然没能动摇楚王的决心。

“守好你的本分。”他淡声道,“我最后?给你一次体面?。”

他离开?了。

跨出静雅堂,室外?冰冷的空气很快充盈了他的胸腔。

余晖不再?,天色已转为青黑。望向宁德殿,楚王轻缓地吐出一口郁气。

是,后?宅不是朝堂,妻妾也非部将。他从前做的,对“家主”这个身份有些过,让她们都错以为,可以把他当成“丈夫”。

生育教养子嗣,正是妃妾之职。若是部将疏忽职责酿成错处,早在他面?前请罪,而把他当成“丈夫”的这些姬妾,却敢借孩子的病向他“邀宠”。

这后?宅里的勾心斗角、是是非非,于他而言,着实?烦腻又无趣。给她们断官司、论是非,从前他便已经厌极,今日?之后?,更不想再?遇见一次。

从今以后?,他在后?宅,只?论君臣,不论夫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