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蕊引三位到东侧间坐下,便忙退出房门。

退出去的前一瞬,她?看见江娘子在妹妹怀里埋首。

才刚刚阖上房门,她?便又听见了江娘子那似是含着无数苦痛悔恨的、发泄一般的的哭声。

像是失去了一切,又历经艰难险阻,终于找回了以往些许的,失而复得的哭声。

青雀紧紧地?环着妹妹、握住母亲,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上一世一起握住。

若以一个奴婢来看,上一世,她?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奴才。

可若以一个人来看,上一世的她?,简直是……懦弱、无能、无用至极!!

……

当“云起堂接来了两个人”的消息在后宅传出去时,芳蕊终于不能再听下去屋内的哭音。

她?推开门,挤在哭成一团的母女三人身边,附耳对江娘子说:“孩子!娘子,孩子!”

江逾白留神要听,却因母亲和姐姐的哭声,什么都没听见,只看见这名侍女一两句话,就让姐姐变了神色,开始止住抽泣。

“是不能再哭了,姐姐。”她?便给自己?擦泪,又拽母亲的袖子,“阿娘的眼睛可哭不得这么久。”

转向芳蕊,她?抿了抿唇:“这位姐姐,能送姐姐和我们去洗脸、更衣吗?”

“二娘子稍等!”芳蕊忙说,“我这就叫人打水来。还有两位的衣服,暂且只有成衣,请先将就穿着,新衣一两日就好。”

她?出去安排事务,江逾白忙趁机问:“她?说什么了,姐姐你就听了?”

“你放心,别多?想。”青雀还哽咽着,说不清话,便替芳蕊解释,“她?是劝我,不是威胁我。”

打量一回姐姐的神色,又看一看这屋子里的家具装饰,江逾白勉强信着:“那位姐姐怎么称呼?”

“她?是芳蕊。”

青雀站起来,一手?一个挽住母亲和妹妹,向卧房走?,又说出云起堂里都还有谁:“她?们和李嬷嬷都是殿下选来照顾我的,对我很好。”

她?没提永宁坊的宅子,是看到母亲的神色依旧惶然,怕这就说让她?们住去外面,更让她?不安。

“李嬷嬷……是很好。”江逾白回想着永庆堂里发生的事,“她?很厉害。”

温和果断、滴水不漏,护着她?和阿娘、捍卫楚王府,还三两句话,就挑得永兴侯夫人对老夫人生怨。

其实李嬷嬷和永兴侯府的交锋,她?并没全然看懂,可仅仅是看懂的这些,就已经让她?学到了许多?。

侍女们捧来衣饰,服侍三人盥洗。

亲母女姊妹,自然不需避讳。

趁姐姐更衣时,江逾白认真盯了她?身上几眼,见果然不似有伤痕,才谢过要替她?穿衣的侍女,自己?束起裙带。

华芳年更不习惯被?人服侍。江逾白又接替了她?身边那名侍女,亲自给母亲整理?衣摆。

“给没给李嬷嬷送饭?”洗过脸,青雀的精神清明了些,便问,“嬷嬷忙了这一上午,现下人在哪?”

“娘子放心,嬷嬷的午饭已经送去了。”芳蕊笑道?,“李嬷嬷才还看着人放置大娘和二娘子的行?李呢,我已劝她?去用饭了。”

“好、好!”青雀放下一桩事,“果然你想得周到!”

三人都净面挽发已毕,不必上脂粉妆饰。

母亲和妹妹一到身边,青雀就再次握住了她?们。

她?才要开口,侍女来回:“瑶光堂的檀云说,柳孺人想来见娘子,有话要说。”

这会儿要来,会是什么话?

青雀忙说一句:“快请她?来。”便命:“快在西厢摆饭。”

“柳孺人与我交好,常来同我一起看书,我也常去找她?。”她?对母亲妹妹介绍,“你们先吃着,吃完了,累了就歇下,床都是铺好的,要什么就说,别怕。”

“这些,李嬷嬷在车上告诉过我们了。姐姐在楚王府过得好,我们知?道?,不会怕的。”说这话时,江逾白特地?看了看母亲,“还有别的事,咱们晚上闲了再说。”

看母亲点头,她?才道?:“我猜,姐姐一定还没用午饭。不知?这位柳孺人住得远不远?若不算近,派人来问,一来一回,她?赶过来应还有一会儿,姐姐和我们吃两口吧,别饿坏了。”

“好。”青雀想摸她?的额发,又不舍得松开母亲,便笑,“听你的。”

“可算好了!阿弥陀佛!”江逾白也笑,夸张地?说,“才几个月没见,就这么想我们!”

青雀不答,只是对她?笑,又对母亲笑。

在妹妹的安排下,她?先用了半碗饭。

柳孺人来得很快。青雀才放下碗筷,她?已经到了院门。

说声“快请”,青雀匆忙漱口、整理?衣襟。显然这位是要紧的客人,江逾白和华芳年也暂放了筷子。柳孺人已走?到西厢门前。饭桌就摆在堂屋,她?握住了出来的青雀的手?,余光不免看到了屋内的两人。

相视一瞬,江逾白笑着站了起来。

“这位是”

“这是我妹妹,叫逾白,和孺人的妹妹同岁。”青雀的声音轻下去,说到最后,似乎是问自己?,“……怎么了?”

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了。

她?生得不知?有多?像姜侧妃,逾白又少说有五分像她?,如此算来,如此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