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船舱里冲出来，用身体挡住了射向陆霆渊的子弹。

所有人都怔住了。

直到陆明哲重重倒下，鲜血涌出，染红了船板，陆霆渊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声：“爸？”

陆唯安也僵住了，他甚至来不及换表情，脸上的狰狞还未褪去，整个人陷进巨大的错愕与震惊中：“你疯了吗？”

他单腿跪地，一手揪起陆明哲的衣领，大声质问道：“你帮他挡枪？为什么？”

陆明哲一张口，便有无数鲜血从口中吐出。

他咳嗽了好多声，才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声音：“我不能……看着我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我做不到……”

“陆霆渊根本不是你的儿子！”

陆唯安大声道，仿佛只要他的声音足够大，陆明哲的血就能止住：“他是野种！是许星河跟别人鬼混生下来的野种！他不是你儿子，你为什么要救他？”

“……他是我的儿子。”陆明哲打断他，声音虚弱却无比坚定。

他扯出一抹苦笑，“我精明了一辈子，怎么……怎么可能帮别人养儿子？”

“你……你说什么？”陆霆渊不可置信地盯着陆明哲，“我是……是……”

陆明哲挣扎着扭头看他，眼里带着一种近似绝望的深情：“你是我儿子。你出生没多久，我就瞒着星河，悄悄和你做了亲子鉴定……你真的是我的儿子。”

这句话像惊雷，生生砸在陆霆渊的心头。

他整个人怔在原地，手心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他是陆明哲的亲生儿子。

并不是野种，杂种！

陆霆渊低低地笑了一声，笑意苦涩至极。

“那为什么，你从来不管我？连看我一眼也懒得看？你知道我的生日吗？知道我喜欢什么吗？知道我妈是怎么管我的吗？”

说完，不等陆明哲回答，便苦笑道：“不，你不知道。你早知道我是你儿子，却从心里从来没有把我当做是你儿子过。在你心里，只有陆唯安是你儿子。陆氏的一切，都准备留给他。就算我身上同样留着你的血，你也只把我当外人。”

他眼眶泛红，声音破碎，三十年来的委屈全都在这一个瞬间爆发出来。

而那一边，陆唯安同样愤怒到极点：

“骗人！不可能！他不是！你早就说过陆霆渊不是你的儿子！你明明亲口跟我说过的！”

“我……我那是哄你。”陆明哲笑得苦涩，“我怕你不安，怕你自卑，怕你因为许星河的存在，把自己当做外人……所以，我骗了你。我想让你心安理得地继承陆氏，继承我的一切。”

“原来，都是骗我的！”

陆唯安崩溃大笑，手颤抖着，枪口再次指准陆霆渊：“我不信！我不会信！这不是真的！”

“不是你说的那样！”

“陆霆渊，你就该死！”

陆霆渊再次把小布丁护住，眼神伶俐，像是要杀人。

“住手吧，维安。”陆明哲咳出一口血，声音低哑却不容置疑，“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刚才那一枪，打在我身上，我可以不追究，不怪你。可如果，你朝别人开枪，你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他顿了顿，目光里露出绝望：“陆氏，也要彻底毁了！”

“维安，算我求你！看在我一手把你养大的份上！看在你妈的份上！”

“放过霆渊！”

317. 别跟我说对不起

“放过霆渊！”

陆明哲撑起已经染血的身体，眼神空洞又决绝，“求你了，维安，放过你弟弟，也放过你自己。”

但他话音刚落，陆唯安的笑声就扯得更加癫狂。

“放过他？”

“你让我放过他？凭什么？我放过他，你们谁又肯放过我？”

他一步步逼近，枪仍然死死攥在手里，脸因愤怒而扭曲：“你心疼他啊？陆明哲，你终于装不下去啦？”

“你不是说，你心里只有我一个儿子吗？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把陆霆渊当做你的儿子吗？那你现在为了他，向我求情，又是怎么回事？”

“你说我一错再错？我从出生就在错里，错在一开始就姓陆，错在我妈她没资格做你的老婆，错在她爱错了人，爱上了你这个渣男！”

陆明哲脸色极度难堪，苍白到毫无血色，他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陆唯安的声音打断：

“你知道我小时候最怕你不让我进主卧吗？我怕你嫌我不干净。我那时候多乖啊，成绩比陆霆渊好，球也踢得好，画也画得好，钢琴也比他弹得早。”

“可别人怎么说我的？他们说，我只是你情妇生下来的杂种，是肮脏的私生子，以后陆氏的继承人，只有陆霆渊。”

“这对我公平吗？你把我生下来之前，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做你的私生子？凭什么我就要盯着私生子的身份，永远矮陆霆渊一头！”

陆唯安声音哽咽，疯笑之后只剩悲哀：

“就算你说要把陆氏给我，可别人怎么看我？他们觉得我偷了本该属于陆霆渊的东西，他们认为我不配得到属于我的一切！”

“不管我多优秀，在外人眼里，我始终，永远，以后也会一直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陆明哲红着眼，满脸皱纹紧绷着，仿佛压着满身的罪：“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父亲，我也对不起你妈……但我一直，只把你当做我儿子，我想过要给你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