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怀疑的人，但也只是猜测，并无证据。”

“小九怀疑的可是晋王？”

萧衍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颜清悦：“奏折一事，父皇只要派人去酒楼一查就能知晓真假，那折子若是大哥递的，父皇对萧奕的惩罚也许就不止是让他去北疆历练三年了。”

“而宫女一事，父皇本是让母后一手操办，他们却没料到我会去求父皇，既然无法直接令他们的人去我府上，就买通我亲自挑的宫女，倒也合理。只是不知为何，那天晚上那个宫女和礼教公公都不见了踪迹，后来我也有派人去寻过他们二人，只是他们已经……”

想起温恒告诉她，那两人惨死的模样，萧衍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不知是谁做的，可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一点。

颜清悦安抚般地牵紧了萧衍，柔声道：“小九莫怕，往后不会有人能伤得了你了。”

“我不是觉得害怕……”萧衍顿了一下，低叹道，“我只是觉得他们未免事情败露就杀人灭口，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人如果走到了最后，那我北魏的子民怕是再无宁日了。”

颜清悦的眼神闪动了一下，轻声细语道：“争权夺位总是免不了这些阴狠残暴之事，小九若是不想参与其中，待查明遇刺一案，我们离开这皇城还来得及。”

萧衍微垂着双眸看着脚下的路抿唇不语，一直到快走到倚云宫外，才迟疑着低声道：“我不想与他们相争，但若是就这么走了，我……放心不下。”

如果走到最后的那位皇兄，不是勤政爱民之人，她不敢想象这北魏王朝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就算她现在图谋的只是自保，但她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某天北魏的百姓会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且这种情况下她带着笙儿离开，怕是也无法安稳地居于某处。

“小九若是想离开，我便陪小九离开。”颜清悦拉着萧衍站好，替她整理好略微发皱的衣袍，声音轻柔地说，“小九若是想留下，我便陪小九留下。一切听凭小九你自己的意愿，可好？”

萧衍愣了一下，低眸看着她问道：“笙儿不怪我？”

“我为何要怪你？”颜清悦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王爷是妾身的夫君，自然是王爷去哪，妾身去哪。”

“嗯？”萧衍被这一声声的“妾身”弄得有些发懵，正想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自称，余光里突然就多了个深色的影子。

噢……皇祖母身边的嬷嬷。

“福王，福王妃。”许嬷嬷朝二人行了一礼，“太后已经在正殿等您和福王妃多时了。”

“本王知晓了，多谢嬷嬷。”

萧衍向许嬷嬷颔首，牵着颜清悦到了正殿外才松开手，敛了敛脸上的表情，跨步进了殿内。

正殿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端庄威严的老妇人，虽然两鬓斑白，额间也堆着不少皱纹，可依然隐隐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秀丽的容颜。那双深邃带着浅浅弧度的桃花眼，在看见萧衍与颜清悦时，露出了点点温和慈爱的笑意。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两人一同跪下叩首。

太后颔首，许嬷嬷见了端着准备好的茶水到两人面前。

萧衍和颜清悦一人拿起一个茶杯，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又跪下，垂着头举起茶杯道：“皇祖母请喝茶。”

太后先接过萧衍的那杯茶抿了一口放下，又接过颜清悦的那杯端在手里，捏着盖子一下又一下地轻刮着茶面，淡声道：“免礼，坐吧。”

“谢皇祖母。”

萧衍扶起颜清悦，与她一起在主座左边的客座上坐下，太后才开口问道：“福王妃，住在福王府可还习惯？福王待你可好？”

“劳烦皇祖母挂念，王爷待孙媳极好，住在王府也还习惯。”颜清悦轻声答道。

太后颔首，“那就好，本宫这孙儿性子顽劣，往后福王妃替本宫多管教一番。”

“这是孙媳应该做的。”

两祖孙你来我往地聊着，萧衍感觉自己坐在旁边就像是多余的。

也是奇怪了，她皇祖母一向不喜欢他们几个不上进的“孙子”，平日连个好脸色都不怎么会给他们，今日居然能和笙儿聊这么久？

久到萧衍把小方桌上端来给她的一盘糕点和一盘水果都吃得差不多了，才听得太后说：“本宫有些乏了，你们两退下吧。”

“恭送皇祖母。”颜清悦朝太后福身道。

萧衍赶忙擦掉嘴角的碎屑，也跟着站起来躬身道：“是，恭送皇祖母。”

许嬷嬷扶着太后走了，殿里另外一个婢女走上前来，把一本厚厚的礼单递给萧衍，“福王殿下，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您和福王妃的，还请您过目，晚些宫人会给您送到福王府。”

萧衍接过那本礼单，拿在手里随意地翻看了一下。

前面大多是一对一对的碗筷碟被等寻常之物，倒是不太贵重，越往后翻，萧衍的眼睛就瞪得越大。

绸缎五十匹、黄金千两、白银万两、朱雀街铺子两家……零零总总有几十样赏赐之物。

皇祖母是把自己的库房搬了近半给她吗？！

出了倚云宫，萧衍捏着自己的脸，仍然感觉她现在是在做梦。

颜清悦轻轻拉开她的手，抚摸着她被捏红的脸蛋，无奈又好笑地问道：“小九这是在做什么？”

萧衍把那份赏赐的礼单递给她看，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皇祖母平日能对我和颜悦色地说话已然难得，今日居然如此的……大方，我当自己又是在做梦。”

颜清悦接过礼单只看了一眼，就把它收到了袖袋里，浅浅地笑道：“小九莫不是以为眼下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倒也不是……”萧衍握住颜清悦的柔荑，感受到那熟悉的微凉的触感，摇着头道，“我知晓笙儿是真的，只是不知皇祖母今日为何会如此。”

“小九是太后娘娘的孙儿，太后娘娘定然也是心疼小九的，只是不曾在小九面前表露出来过罢了。”颜清悦柔声道，“小九受伤的时候，太后娘娘曾来王府看望过小九，所以这些应当不只是赏赐小九的新婚贺礼，许还包含着旁的。”

萧衍侧目望着面色平静的颜清悦，疑惑地小声道：“笙儿好像比我更了解皇祖母。”

“小九只是未曾在意过这些罢了，并不是我比小九更了解太后娘娘。”颜清悦目光平和地回望着她，“许多事小九不能只看表面，或许应该去看看那些事情下藏着东西。”

去慈云宫的路上，萧衍一直在琢磨着这句话，她总感觉颜清悦的话里还藏着别的意思。

许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吗？是指她被刺杀这件事吗？还是指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