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对颜清悦的了解简直少得可怜。颜清悦过去发生过什么、有什么知己密友、喜恶什么……统统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她是不是应该问一下啊？譬如她们初遇之时，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宫里哭？还有过去的那些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可是笙儿似乎很抵触谈及过往，之前回答她的问题提起幽州时，那情绪明显不太好。
是因为在幽州之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萧衍想要知道缘由，并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担心。可是贸然问好像又有点失礼。
萧衍在心里思忖着该找个什么合适的时机问一问，但在别人眼里就像是她看颜清悦看到了出神。
颐轼无声地笑了笑，去寻了一条小矮凳放在萧衍脚边，示意他坐一会。
萧衍回以淡笑，掀起衣摆坐下，一只手撑在脸上歪着头瞧着那个已经在锅前忙碌的身影。
难怪世人皆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因为长得好看的人，连做这种满是烟火气息的事，都是赏心悦目的。
不过也是这份烟火气息，萧衍才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平日里她太过温柔体贴事无巨细，美好得像一场容易破碎的梦，稍不留神就会从这场美梦中醒来。
可能是被萧衍盯着看了太久，颜清悦终于注意到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正傻兮兮地支着下巴望着她，笑得像一朵向阳花。
她把手中的长勺交给洗砚，拿起濡湿的手帕擦了擦手，才走到萧衍面前柔声问道：“小九不在屋里休息，来这又热又呛人的地方做什么？”
“来陪笙儿啊，笙儿一个人在这膳房里忙碌，我怎么好意思坐在屋里等着呢？”萧衍仰着头笑着回答道。
“傻，我哪是一个人在这？”颜清悦拿出帕子替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略带责备地说，“你瞧瞧你，都出了这么多汗。”
“可是下厨的只有笙儿一个人啊。”萧衍小声嘟嚷道，“而且府上又不是没有厨娘，笙儿为何每日都要亲自下厨？”
“府上厨娘下盐重，小九现在还不能吃这些味重的吃食，且那……碧医女说过，小九的身子还需要好好调养，我亲自下厨要放心些。”颜清悦温声解释道。
萧衍注意到她话里短暂的停顿，心脏猛烈地收缩了一下，声音也低了一些，“若是她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辛苦笙儿，那她们便可以走人了。”
“是我不放心罢了，小九可莫要怪罪她们。”颜清悦轻柔地抚平萧衍蹙起的眉头，浅笑着哄她道，“我喜欢为小九下厨的，并不觉得辛苦。”
“可这膳房如此热，又呛人得紧，我不想让笙儿待在这。”萧衍皱着鼻子道。
颜清悦柔声答应道：“好，那过了今日我便不来这膳房了，可好？”
萧衍这才松开了眉心，点了点头。
“乖。”颜清悦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那小九现在可以回屋了吗？我马上就来。”
“既然笙儿这就快好了，那我在这等等也无妨吧？”
颜清悦无奈地轻叹一声，“那我现在陪你回屋可好？”
“好。”萧衍立马点头应下，拉着她就要往自己院子走。
果然还是在这等着她呢。颜清悦的笑容愈发无奈，“小九，小九慢些，你也待我把这襜（chan）衣脱下再走吧？”
萧衍脚下的步子一顿，回头一看才发现她当真穿着襜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放开了颜清悦的手，“我之前只担心莫让笙儿累着了，都没注意到笙儿还穿着襜衣。”其实她是光顾着看颜清悦的脸和走神了。
“无事。”颜清悦摇了摇头，解开襜衣交给跟上来的颐轼，才牵起萧衍的手继续往前走。
萧衍本还想问为何颐轼会在这候着，府上明明还有别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可颜清悦一牵她，她就把这些给忘了，低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愉悦的笑容。
这还是笙儿第一次牵她呢。
萧衍跟上颜清悦的步伐，与她并肩走着，一边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低声问道：“笙儿，你的手为何这么凉啊？”
颜清悦的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声音清浅地应道：“我幼年时身子不太好，许是那时候落下了病根，所以一年四季手脚都是凉的。”
“啊！那笙儿为何不找个大夫看看？”萧衍着急地问。
“看过的，大夫说并无大碍，只是会有些体寒。”
“那大夫就没开些什么调养身子的方子吗？”
“自然是有过的，汤药、药膳、药浴和针灸都试过，但并无成效，后来便算了，左不过是冬日里有些怕凉罢了。”
“真是个庸医！”萧衍拢着眉忿忿地骂了一句，才放软了声音提议道，“晚些我让碧羽给你看看罢，碧羽的医术不错，许是能帮你祛除这顽疾。”
颜清悦微微摇头，淡声拒绝道：“不必了小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然习惯了。”
“可若是不治好这病，叫我如何放心的下？”萧衍拉着颜清悦的手晃了晃，软声道，“笙儿你就让碧羽看看吧，好不好？耽误不了多少时辰的。”
颜清悦神情淡淡的，反问道：“那若是碧医女也束手无策呢？”
“那我便去宫里请御医，太医院那么多御医难不成还治不好这病？”
颜清悦摇摇头，“小九莫去折腾了，我曾去宫中让御医瞧过，御医亦是别无他法，只让我多用些益气补血的膳食。”
“或许那个御医也是个庸医，若是换一个可能就有法子了呢？”
颜清悦哑然失笑地捏了捏萧衍苦恼的小脸，“李院长若是听见小九这么说他，怕是又要吹胡子瞪眼睛了。”
听见那个总是熬制难喝的补药给她喝的李御医，萧衍就觉得胃里反酸，小声嘀咕道：“就算他不是庸医，也没比庸医好到哪里去。”
颜清悦偏过头看她，柔柔地问道：“小九好像不喜欢李院长？”
萧衍点着头“嗯”了一声，“前几年他总在母后和母妃那说我身子过于瘦弱了，母后就让他每日熬些进补的汤药送到我殿里去，害我足足喝了大半年。”
说完她撇了撇嘴，嘟嚷道：“我又不像皇兄他们一样，怎么可能会长得高高大大的，白白浪费了那些珍贵的药材。”
“小九哪是心疼那些药材，分明是不喜欢那些汤药。”颜清悦看着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的萧衍，轻声笑道，“不过小九也该感谢李院长才是。”
萧衍有些疑惑，又有些许的气愤，“他害我当了那么久的药罐子，我为何还要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