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太后娘娘是我的姑外祖母，在太后娘娘的表侄女，也就是我的母亲还未去世前，我们还时常有往来，这也是为何小九遇见我时，我能随意在皇宫里乱跑却不会被降罪、责罚的原因。”

尽管许久前萧衍就猜想过这件事，但当真听见时又是另一种感受，她偷摸着在心里合计，她的皇祖母是她岳母的表姑，那她的夫人就是她皇祖母的表外孙女……

“那笙儿岂不是我的表姐吗？”萧衍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那那那那……我们两成婚岂不是……有悖伦理？”

“傻小九，在想什么呢。”颜清悦本还沉浸在那怪异的状态中，突然听得她反应这么大地说话，不由得被她给逗笑了，“太后娘娘与我母亲并无血缘关系，仅是因为我母亲的娘家除我母亲外，再无别的女子，太后娘娘这才同我母亲亲近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萧衍顿时松了口气，等她抬头时见颜清悦在看着自己，才意识到什么，挠着头讪笑道，“啊，我不是有意打断笙儿的，笙儿你继续，继续。”

颜清悦没指出她话里另一点不对的地方，就是同为女子成婚本就是有悖伦理之事，就算她们当真有血缘关系，比起这一点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她也因此忽然想起了那个人，她们的经历明明那么的相似，可结局却是全然不同的。

一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陪伴一生的人，而另一个却……这一世都将老死不相往来。

她在得知那件事时，心中的愤怒并不比那个人少，但后来日子长了，两人好似都看淡了许多，她也曾问过，若当初没有刻意的欺瞒，结局还会这样吗？

那人也给不了她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说或许还能留着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也不至于剩下的都是憎恨。

她在得知面前这人是女子时，其实第一想起的便是这件事，她的心虽有些抵触，但又立即想明白了，隐瞒身份并不是萧衍有意为之，且她能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在事情不可挽回前告知了自己真相，已然十分不易，也间接地证明了她的确是真心的。

在这个满是欺瞒纷杂的世间，怕是再难寻得一份这样的真心，这也是她为何能那么快地接受她同为女子的事实的原因。

不过或许是那件事在她心中留存得太久，所以她时常看见萧衍时，都会有一种在她身上看见那令人憎恨之人的影子的感觉，这才会不自觉地去怀疑，她会不会骗自己，她会不会食言，又会不会轻而易举地离开自己，甚至……躲着自己。

尽管萧衍有时也会说出与承诺截然不同的事情，但那毕竟是不一样的，她也慢慢在每日的相处中明白，她的小九和那个人是不同的，而她之所以会有那些错觉，仅仅是因为她们同为皇室子弟，身上自然或多或少会有些相似的地方。

颜清悦抿了抿唇，心底升起了深深的愧疚感，她甚至都不敢去看萧衍干净得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眸子，只得移开了目光，轻声细语道：“小九，在告诉你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情前，我先和你说一个故事，好吗？”

故事？

萧衍先是一愣，而后立即便想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可能突然提起一个毫无干系的故事的，便颔首应道：“好啊，只要是笙儿愿意说的，我都愿意听的。”

颜清悦的眼神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声音轻缓地开口道：“在一个遥远的国家，有一个善用谋略之人，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许多东西，也包括……她自己。”

“那个国家很乱，但也与别的国家不同，在这个男权当道的时代，她们的帝王却一直是女子，而那个人想要得到那个位子，却苦于出身卑微又无权无势，只得自己想方设法地获取能争夺的资格。她想了许久，最后将主意打到了那个国家第一富商之女的身上，为此改名换姓，还刻意乔装改扮了一番，接近并随着富商一家到了另一个国家。”

“她对富商之女极好，几乎是事无巨细又有求必应，这么坚持了两三载后，终于打动了富商之女，也打动了那个富商，就在富商决定要将自己的千金嫁与她时，意外却发生了。”

“富商之女巧合间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便设宴灌醉了她，也因此从她口中得知了她最初的目的。富商之女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又趁着她清醒时提及了此事，两人为此起了争执，话说得都十分难听与决绝，她也就此被富商一家赶走。”

“而心灰意冷的富商之女，为了自己不要心软，便隐姓埋名，断绝了与家中的联系，独自去了更远的州城，此后两人便再无了对方的音讯。”

故事到这便戛然而止，萧衍显然还在怔愣中没有缓过神来，颜清悦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而萧衍打从听到女帝那处时，心里就隐约有了几分猜测，在听见女扮男装之时更是恍然明白了许多事情，也猜到了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谁。

那个想要成为女帝的人应当就是那个讨人厌的金国公主，而那个富商之女或许是那个号称京都第一阁锦绣阁的阁主，江情。

这么说来，似乎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锦绣阁里会出现皇室才拥有的琉璃玉了，并不是因为江阁主与北魏皇室有何渊源，怕是那个金国公主为讨她欢心，而想法子得到送给她的。

真蠢，居然用这种可以作为身份象征的东西讨好人，而自己居然还会被这种人威胁？

萧衍忿忿不平地想着，但很快她的思绪就被别的拉走了。

她之所会联想到江阁主身上，是因为成婚那日，她在婚宴上听得有人讨论那套喜服，也知道了那精细的绣工绝不是短短几日就能完成的，而江阁主之所以会轻易答应她，还将喜服当作新婚贺礼送给她，怕是看在她家笙儿的份上，也不是她这个小王爷。

至于那套喜服，应当也是早已准备在那了，只是因为她鬼使神差买的、又被来宝阴错阳差送到丞相府的那套，而被搁置了。

所以，笙儿会知道这个故事，是因为同那两人认识，并且原来同两人都是好友？

那在越州之时，笙儿能认出那群人是金国人，恐怕并不仅是因为外貌与衣着，而是也认出了在那其中的金国公主。

那笙儿精通谋略怕也是因为这个金国公主了，而那么有钱应当是因为江阁主吧。

最重要的一点，当初她坦白时，笙儿那么快就接受了她的身份，想来也是因为这两个人。

嗯……好像不对，要是如此的话，笙儿应当反感、讨厌她才是啊。

萧衍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不过她想明白了另一件事那个金国公主许是在她们的婚事布告中外的时候，知道了颜清悦现在所在的地方，想着江阁主应该也与她在一个地方，这才为了见江阁主，不惜以联姻的名义顺理成章来京都，这样也能接近自己，以此来接近颜清悦，好从她那打听到有关江阁主的消息，或许也想顺便能求得她的原谅。

最近太忙了，所以更新时间变得不定了，评论也没时间回，抱歉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尽管根据那些旁枝末节，萧衍的猜测应当是八九不离十的，但她还是向颜清悦确认道：“笙儿所说的那两个人，是江阁主和金国公主对吗？”

颜清悦一点也不意外，点头肯定道：“是。”

萧衍想了想以往颜清悦总是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时的感觉，还有相处时那些反应奇怪的时刻，迟疑着再次问道：“那笙儿总与我说人是会变的，或是担心我会骗笙儿，也是因为她们吗？”

颜清悦担心萧衍会误会，抑或是多想，犹豫了好一会才应道：“是。”

但萧衍的反应并不是她担心那般，反倒是淡淡地笑了，“笙儿一直不愿同我谈论这些的原因中，是不是有一条就是因为怕我会不高兴？因为笙儿曾把我当做了另一个人？”

这次颜清悦没有回答了，不过这与默认也没什么区别，萧衍好笑又无奈地捧着她的脸，轻言细语道：“我明白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肯定对笙儿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她并不是我，我也不可能做出像她那般的事情，我们成婚也有数月，笙儿应当也在每次的相处中发现了，不是吗？”

“或许她所求的是那个位置，才会千方百计地接近江阁主，并欺瞒哄骗了你们，但我所求的并不是那个位置，亦不想要任何身外之物，我想要的，是能与笙儿有一处不大的院子，离这皇城愈远愈好，过没有旁人打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寻常百姓的日子。”

“笙儿，人的确是会变的，我也会变，变得不再那么纯善或是旁的。”萧衍顿了顿，捂着自己的心口道，“但无论我怎么变，这里待笙儿是永远不会变的。”

颜清悦眼底有些感动，但萧衍越是体谅和理解她，她心里的歉疚感就越重，嗓子更是干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般，只挤出了两个难以分辨的音节：“小九……”

“笙儿不用同我解释什么，我都懂的。”萧衍摇了摇头，微笑着说，“要换做是我，在得知我也隐瞒了身份后，别说接受了，躲得越远越好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笙儿没有不是吗？反倒是待我极好，这不已经证明了笙儿知道萧衍就是萧衍，并不是旁的任何人，不是吗？”萧衍说完见她还是那般模样，便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尽量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笙儿，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没有人能避免的，会有这些反应也是很正常的，笙儿不必觉得愧疚或是旁的，我明白我在笙儿心中是不一样的就好。”

感受到怀里的人逐渐放松下来，萧衍才继续问道：“笙儿现在可以告诉我，笙儿为什么那么善于庖厨之事，又为何落下了会令手脚冰凉的病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