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悦知道如果不让她去，她怕是无法安心在马车里带着，只好点了点头，不太放心地握着她的手叮嘱道：“小九，你小心一些。”

“我知道的，笙儿放心吧。”萧衍微笑着拍了拍颜清悦的手，“笙儿自己也小心些，我让伍洋来保护你们两。”

说完她便起身出了马车，先让温恒去把伍洋唤来，又吩咐一个士兵把他的马让给自己，待伍洋面色奇怪地来了后，才与温恒一起赶去队伍的最前方。

隔着老远就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围在几辆侧翻的马车旁撕打争抢，而萧博裕和一众官员则是被近百名士兵层层围住护在了最中间，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事。

视线再往前看，越过大开的城门入目皆是土黄色，前段时日暴雨落下的水珠汇聚成了半人高的河水，将低矮的房屋淹没了近大半，河面上漂浮着许多物什，甚至好像还有不知是否活着的人漂在上面。

浑浊的河水顺着街道流向城门外，而离城门不远处有不少驻城的守军正奋力地挖着水沟，将那些河水引至沟中，以此阻止河水向外蔓延。

也有乘着船不停往船里舀水的士兵，用这种方式将城中的水往水沟处排。

萧衍收回目光，避开那些抢红了眼异常危险的人群，隔着一段距离朝萧博裕喊道：“大哥，你们没事吧？”

“小九放心，我等没事。”萧博裕回应道。

围成人墙的精兵们见萧衍来了，迅速让出了一条仅一人宽的小路。

萧衍下了马，带着温恒一起快步走至中央，问道：“大哥，眼下我等该怎么办？”

“如今汴州已经进不去了，我等先在城外安营扎寨，帮守城军把水沟挖好，设法排出城中的水，再说其他。”

“可需要弟弟做些什么？”

“暂且不必，小九将自己保护好就行，不然小九若是出了什么事，大哥不好同父皇交代。”

这个答案虽然在萧衍的意料之中，但听着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都到汴州城外了，萧博裕仍旧明摆着不想让她参与其中。

不过也好，她可以借机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应当也没人会在意她去了哪里，又去做了什么。

于是她点点头，似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既然弟弟帮不上什么忙，弟弟这两日能否在周围转转，找灾民们问一些情况？”

萧博裕微眯着眼睛看了他一小会，颔首同意道：“自然是可以，但小九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第九十三章

萧衍浅笑着点了点头，“弟弟省得的，大哥放心好了。”

“需要大哥派一队人跟着小九吗？”萧博裕似是还有点不放心地询问道。

萧衍忙摆手拒绝道：“多谢大哥的好意，只是这人手本就不够，还是不要麻烦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劝说了对方一番，最终萧博裕拗不过萧衍，就随他去了，只是留了两颗信号弹给他，嘱咐他若是遇到危险一定要记得求救。

萧衍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带着温恒离开了。

现在汴州城里进不去，那个小女孩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安置她了，萧衍只好同颜清悦商量了一番，另外安排了一个稍小的帐篷供她休息，还叫了两个士兵保护她的安危。

此外还有那几个唆使难民暴动的男子，也无法送去官府了，只能暂且由十几名士兵看守关押，等汴州情况转好后，再把他们移交给官府。

做完这一切后，萧衍暂时是没什么事了，唤人在她的帐篷外支了个火堆，用来加热些烙饼和茶水什么的，准备送去给那个小女孩。

萧衍一只手支在下巴上，手肘抵在膝盖处，盯着那发出“噼里啪啦”脆响的火堆，另一只手握着树枝拨弄着火光微弱的木柴，“这雨水把木柴都给熏湿了，待到这日头落下了怕是会有些冷。”

“王爷可是想去做什么？”颜清悦声音极轻地问道。

萧衍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周围没有人在，才低声回应道：“这汴州城内涨水，也不知刺史大人他们去了哪里。”

“汴州地势西高东矮，刺史大人应当是在发现水势上涨时就疏散了城内的百姓，与城中其他官员一同撤至了西面的高山上。”

“去了山上？若是山体滑坡岂不是很危险？”

颜清悦拿过萧衍手中的树枝，用力往地上一戳，树枝轻松地没入泥地中近三分之一。

“王爷您看，这土地如此湿软，应当是在我们抵达前此处还位于水中，只是这两日守军将那些河水引走了。”她轻声解释道，“另外三处城门外的情况应该与此处相同，相较之下退至山上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萧衍摸着下巴，沉吟道：“那眼下我们不是应该先去找刺史大人了解汴州的情况吗？不然如何可知城内具体如何了？”

“安王殿下许是已经命人去寻刺史大人了，我等要赶在他之前寻到长史大人才是。”

萧衍点点头，“不过去找长史大人之前，我还想去汴州城附近探查一番，看有无合适开凿水库之处。”

“此事不急，如今城中涨水，可先设法把水引至田地中，以水围田，如此就算干旱，田中作物也不至于干涸枯竭。”颜清悦摇头温声道，“而后再修建几条水渠将田地与水库相连，这样当开闸时田地处的水便会因为地形流至水库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这工程浩大，眼下去何处寻那么多工匠来开凿修渠？且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们并未有那么多时间守在汴州。”萧衍眉头紧锁，声音都有些沉重，“许、汴两州相邻，地势也相仿，恐怕许州此事的情况与汴州是一样的。”

颜清悦想安抚她的情绪，但又顾及附近人多眼杂，只能放软了声音宽慰她：“王爷莫着急，事情只能一件一件解决，眼下先将汴州之事处理妥善，再谈其他。”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萧衍深深地叹了口气，把火堆上热好的馕饼拿下来放至一旁，又将小锅放上去，才开口同颜清悦商量道，“晚些我同温恒先去城内看看，笙儿就在营地等我，好吗？”

“不行。”颜清悦想都没有想便拒绝道，“城中情况不明，王爷这么贸然入城，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萧衍有些无奈地微笑道：“我的轻功虽没有温恒好，但是逃命自保应该还可以的。”

“我并不是不相信王爷的武功，只是……”颜清悦稍顿了一下，观察着萧衍的神情和反应，缓声道，“这城中水位太高，王爷若是不小心落了水，该如何是好？”

萧衍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又立即恢复如常，她尽力保持着声音里的平静道：“我会小心些的，再说温恒水性极好，不会有事的。”

那一息间的反常，颜清悦自然是注意到了，她抿了抿唇，轻叹道：“王爷，您实在不必勉强自己的。”

“这也不算是勉强。”萧衍晃了晃脑袋，朝颜清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除了想了解情况外，还得搜集那些贪官受贿的罪证，到时候回京上呈给父皇。”

说着她攥紧了拳头，声音偏冷地说：“他们为了那些蝇头小利，致百姓于水火之中，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如今汴州城内房屋具被水淹没了，那些贪污的赃款怕是早就被他们转移了。”颜清悦悄悄握住萧衍的手，轻声细语道，“不过那些账本他们应当是随身携带着的。”

又是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