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嬷嬷起身,颔首道。
姬元玥收回视线,手指缓缓放松。
心软良善的一生她已经尝过了,这一回,她怕是要辜负爹爹娘亲的教导了。
公主面向殿外,抬起手,直直跪下,吕嬷嬷站在下位,见此吓得慌忙挪到一边:“殿下,您得对着上头……”
然惊慌未定,却见公主刚嗑完头就倒在了地上,她吓得失声:“殿下!”
几乎是同时,只听迎风扬声喊道:“嬷嬷你这是作甚!你对公主做了什么!”
这一喊,殿外值守的宫人都惊慌跑了过来,上了台阶就能清楚的瞧见殿内公主倒在嬷嬷跟前,迎风快步跑过去将公主抱在怀里,红着眼眶看着吕嬷嬷恨声道:“嬷嬷明知公主身子未大好,还要公主下跪,教规矩就教规矩,嬷嬷怎敢受公主的礼!”
涌进来的宫人听见这话皆震惊的看向吕嬷嬷,再一想方才看到的,公主确实是以跪着的姿势倒在吕嬷嬷身前的。
这吕嬷嬷是疯了不成!
吕嬷嬷脑袋发出一阵轰鸣,脸上已毫无血色,听着迎风的质问,她勉强保持几分清醒,惊愕不定的盯着公主,她中计了!
“不,我没有,殿下您醒醒……”既然是做局,公主必不可能是真的晕过去,她作势要去拉公主,迎风却吓得一巴掌拍在她手上,惊慌道:“嬷嬷你还想对殿下作甚,来人啊,保护殿下!”
今日在正殿外当值的几个宫人都是背后无主的,虽平日受影响懈怠,但心里却很清楚若主子出了事,他们全都得遭殃,闻言赶紧一窝蜂上来就将嬷嬷制住了。
眉清目秀的小内侍手脚更是灵敏,最先冲上来一把推开嬷嬷横在公主与吕嬷嬷之间,将公主护在身后。
恰这时,逢春听到动静过来,看着这一幕吓得差点栽在门槛上:“公主怎么了!”
“逢春,快去请常太医!吕嬷嬷将殿下折磨的晕过去了。”迎风着急朝她喊道:“如此恶奴,不怕叫人知道。”
逢春登时瞪大双眼,恨不得扑上去将人撕了,但眼下公主身子才最紧要,她脚步一转急忙往外头跑去。
路上遇到长仪殿侍卫,见她慌张至此拦下询问,想着迎风的话,她急急道:“吕嬷嬷将公主折磨晕了,我要去请太医!”
说完就又飞快跑了。
之后一路但凡遇见人询问,她都是这话,短短半个时辰不到,长仪殿恶奴欺主的事就已经后宫尽知了,很快就传到了御前。
而一片兵荒马乱中,迎风喊小内侍将公主背回了寝殿,又吩咐他道:“快去看住吕嬷嬷,万不能叫她跑了。”
小内侍不知这位一等宫女为何突然看重他,受宠若惊的点头:“好,我定将她看的死死的。”
寝殿内恢复宁静,姬元玥轻轻睁开了眼。迎风趴在床前,压低声音道:“公主,没事吧?”
虽早知是演戏,但一路上公主双眼紧闭,她还是有些心慌。
姬元玥轻轻摇头。
今日以后这两人不会再来,她也可以拥有一段喘息的时间。
“公主,可是太医过来后怎么办?”迎风担忧道。
她们收买不了太医啊。
姬元玥对此倒不担心:“眼下这事应该已经传开了,太医过来后,你只需将宫里人看见我跪倒在吕嬷嬷跟前的事无意中透露给他,太医不管诊不诊得出什么,我都只能是真的晕过去。”
迎风起初还不来明白,但仔细一想,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语气松快道:“公主高明。”
“公主的大礼只能对圣上,加上这三个月来恶奴欺主,不论哪一点吕嬷嬷今日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且若逢春已将消息传开,张贵妃还不知方才殿内情境,肯定要派信得过的太医来,但龙颜大怒下,太医绝不敢有别的说法,否则就是有为吕嬷嬷求情的嫌疑,且太医和吕嬷嬷都是张贵妃的人,只要细查不难查到,再加上洪先生,如此一来,就是将太医将到这里了。”
别说太医,便是张贵妃也不敢再保人。
姬元玥轻轻勾唇:“迎风姐姐说的极是。”
一炷香后,太医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张贵妃和圣上跟前的内侍总管。
长公主被恶奴折磨的晕过去可不是小事。
迎风看见一行人,迎出去行了礼,就焦急朝太医道:“大人快看看殿下吧,那恶奴简直是疯了,不仅借着教导规矩折磨殿下,竟还敢受殿下的跪拜大礼!”
太医脚步一顿,张贵妃和内侍总管也立时脸色大变,不等张贵妃开口,总管就道:
“此言当真!”
迎风红着眼道:“值守的宫人都瞧见了。”
总管眼神一沉,看了眼张贵妃,才道:“人如今在何处。”
张贵妃冷冷看了眼迎风,沉声道:“如此恶奴,我竟不曾察觉,简直胆大包天!”
太医闻言心头便已有了计较,看来今日,里头这位不管如何,都只能是真晕了。
迎风唤来逢春伺候着,领着二人去见被扣押的吕嬷嬷。
这时,青姑姑也将洪先生放了出来,两边人恰好在正殿外碰上。
总管有些讶异道:“先生也在?”
洪先生快速看了眼张贵妃,脸上一片灰败之色,他本以为公主要与他谈什么交易,谁曾想却是将他扣在房里,直到听见正殿出事他才明白今日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张贵妃淡淡挪开视线,眸底沉色更甚。
“见过贵妃娘娘。”
青姑姑板着脸行了个礼,道:“奴婢今日本也是要去见贵妃娘娘的,这位洪先生学问深厚,我们长公主殿下高攀不起。”
青姑姑曾是先皇后的贴身宫女,与总管很是相熟,虽后面不常见,但旧情仍在,闻言诧异道:“青姑姑这是何意?”
青姑姑三言两语将今日的事道出,又道:“洪先生每回都是卯时过来,常常叫殿下饿着肚子听学,洪先生前脚一走,吕嬷嬷就到了,不给殿下一点喘息的时间,倒像是掐好了时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