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膝下,子嗣众多,其中长进的嫡子庶子都不在少数。况且最终无论结果如何,赵术都没有袭爵的可能,只可能在兄长承接爵位后,给这位受宠的幼子,一笔钱财和清闲无用的官职打发出去。
萧与璟婉言拒绝道:“不必了,家中有人等候。”
赵术心中突然生起了兴致,早就听闻,这位貌比卫郎的状元郎,在游街打马之前,就有了正头娘子和一位娇气受宠的外室,见萧与璟这番情急,大约是怕长夜漫漫,美人苦等。
赵术悠悠叹气:“真是可惜,那歌姬的琵琶弹的尤其精妙,萧郎君可是听不到了。”
听着赵术的话语,萧与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双芊芊素手,宛如花瓣般柔软娇嫩,轻轻抚弄琵琶琴弦,脉脉含情。
再好的琵琶声,怕是不能抵得上宝扇的佳音。
萧与璟本该顺势为之,赞同赵术的话语,点头应是,表示惋惜,结束两人无趣的对话。可他却紧皱眉峰,脱口而出道。
“也不算可惜。”
“我听过更好的琵琶声。”
赵术自然不相信,他设宴邀请的歌姬,可是临安城中弹奏琵琶最美妙之人,定然是萧与璟在撒谎。没想到他们这些文人墨客,自诩重言辞举止的书生,也会说出这等容易被拆穿的谎言。可还没等赵术戳穿萧与璟,却发现面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萧与璟的身影。
“……萧郎君?他已经下值回府去了。”
夜色昏沉,孤灯悬挂于屋檐下,散发出丝丝暖意。
深夜已至,萧与璟驻足在宝扇的偏院前。如此更深露重,宝扇应该已经入睡。萧与璟眸色发沉,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的木门“吱呀”作响。
清灵动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缠绵的软糯。
“萧郎。”
萧与璟转过身,看到满脸欢喜的宝扇,她手中提着一盏落地绛纱灯,灯火朦胧,将宝扇子的脸庞染上几分迷蒙,似一层橘色的薄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唯有两枚深蓝宝石耳坠,轻轻摇动着,抚弄着宝扇的耳垂,脖颈。
极深的蓝色在灯火闪烁下,衬得宝扇犹如深海中的精怪,极其惑人。
宝扇莲步轻移,走到了萧与璟的面前,她轻抬起一张瓷白的脸蛋,肤如凝脂,光滑细腻。她软绵的声音,在深夜中响起,更让人生出面前的女子是精怪的错觉。
素来听闻,精怪贯会以美色,妙音惑人。
若精怪当真有实体形貌,当如宝扇这般。
“萧郎是来找我吗?”
萧与璟俯下身,手掌拨弄着宝扇耳垂上悬挂的蓝色宝石耳坠,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美丽,无过多装饰,却让人心潮澎湃。
萧与璟亲口承认了:“是,来找你。”
来找我的小鲛人。
第65章 世界三(十六)
萧与璟接过宝扇手中的落地绛纱灯, 往院内走去。宝扇亦步亦趋地跟随在萧与璟身旁,虽然未同他相伴而行,但也只落后萧与璟半步。一双温婉精致的足, 踩上萧与璟被朦胧月光拉长的身影。
院内寂静无声,萧与璟抬头瞧见浓稠的夜色中, 悬挂着一弯冷月,银色的光辉仿佛轻纱薄幔,被风吹动,“忽”地一下, 披散在院中的植物草木上, 仿佛此刻不是深夜,而是晨曦未明,泛白的朝露弥漫在林木中。
萧与璟眉眼微抬, 望向紧跟在他身后的宝扇。如雾气般的光辉, 落在宝扇姣好的面容上, 仿佛遮盖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 将宝扇微翘的鼻,柔软的唇瓣,越发凸显出来。宝扇似有所觉,抬起清泉般的眸子看向萧与璟, 耳垂上挂着的湛蓝色宝石, 闪烁着细碎的银光,将她的眼眸映衬的越发明亮。
院子里伺候的丫鬟, 此时都在休息,宝扇稍作思索,没有去唤醒她们。若是丫鬟们得知萧与璟来了院子里,定然要劳师动众, 许久不得安宁。宝扇双手推开屋门,引萧与璟进去。
衣裳在屋外沾染了凉意,一进到屋子,宝扇便下意识地向床榻走去,身子坐在了绵软的锦被上。
待宝扇注意到,一股灼灼目光,正打量着自己,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何等蠢事。
她刚迈进屋子,放着那些椅凳都不坐,却偏偏坐在了床榻上,好似她整日心里都想着那种事情,一见到萧与璟的面,便缠着他往床上去。
宝扇面颊滚烫,想要解释却觉得自己像是在欲盖弥彰,便将脑袋垂的低低的,活像只乖顺的鹌鹑般,紧盯着足尖的绣花。
身下的软榻微微沉下,萧与璟坐在了软榻上,这样狭窄的床榻,哪里容得下两个人。王氏在为宝扇安置寝居时,就未曾料想过萧与璟会来找她,连床榻都是为宝扇量身打造的。一个娇小的弱女子,就寝之时能占用多少地方?因此这床榻对于宝扇而言,是足够用的。但加上一个萧与璟,就显得分外拥挤。
正如同此刻,宝扇与萧与璟同坐在床榻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掌之隔。
屋内只点了一盏烛火,光芒微弱,烛光的影子投射到窗户上,细而长的烛影摇摇欲坠,好似下一刻便要熄灭。
灯火虽黯淡,但却遮掩不了美人的姝丽颜色。萧与璟转过身,宝扇娇美的侧脸,以及饱满鲜艳的唇瓣便盈满了他的视线。
喉咙发紧。
明明不是伏暑天,萧与璟的手心却渗出了薄薄细汗。
萧与璟开口,发出的声音是他也未曾想到的涩然,沙哑,但萧与璟很快恢复了清醒,声音如初道:“为何不睡?”
闻言,宝扇神情微僵,语气中带着几分生硬:“妾身睡不着。”
耳垂上悬挂的蓝宝石,随着宝扇的转身,荡漾出曼妙流畅的幅度,光彩潋滟,极其惑人。
萧与璟的眼睛未曾从那抹蓝色上移开,冷声问道:“为何?”
宝扇咬紧了唇瓣,糯齿碾磨,在朱唇上留下了一道雪白的咬痕。
“……因为痛……痛的睡不着……”
萧与璟拢起眉峰,面容中满是疑惑:“哪里伤了,可曾用了药?”
此言一出,宝扇的脸颊越发绯红,如同漫天晚霞,好一番美不胜收的羞涩景象。
她抬起眸子,飞快地瞧了萧与璟一眼,又急匆匆地垂下眼眸,双手揪着手中的帕子。
萧与璟分明瞧见,那似水双眸中,含羞带怨,不禁生出了疑惑:宝扇在怨什么?
在萧与璟的再三追问下,宝扇终于开口,那声音细若蚊哼,萧与璟只得凝神才能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