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似乎圣上的激怒,对于宇文玄来说,如同稚童玩乐,不足挂心。

“好,好,好!如此,就将长溟剑留在宫中!”

宇文玄自顾自地饮酒,似是注意到有视线投注到自己身上,他侧身望去。不远处,有一片碧波湖水,小亭伫立于湖上。宇文玄目光敏锐,亭中有袅袅娜娜身姿,正找寻着他的身影。

宇文玄突然站起身,原本喧闹的宴会陡然安静下来。宇文玄无暇理会他们,朝着小亭走去。

正殿与小亭中间,以石板长桥相连接。宇文玄刚走到桥中央,小亭中的身影,辨认出了他的模样,提起裙摆走来,脚步稳中带急。

“王爷?”

是不确定的询问。

宇文玄看着昏暗的长桥,心中了然,记忆起了宝扇双目并不适应黑暗之事。

他沉声应道:“是我。”

宝扇走到宇文玄身旁,紧绷的眉眼明显放松,她脚下略带些踉跄,还是宇文玄抓住她的手臂,才让宝扇勉强稳住身子。但手臂触碰到宝扇的瞬间,宇文玄注意到她眼神中的慌乱不安,待她站稳身子,便匆匆退后几步,和宇文玄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

宇文玄拧眉,对宝扇突如其来的防备感到不解。闻到空气中飘散的酒香,宇文玄沉声问道:“你饮酒了?”

“一点点。”

宇文玄起身要走,让宝扇随他一同回府。宝扇看了看周围刚办了一半的宴会,欲言又止,终是点头应好。回府时,宝扇不见长溟剑的身影,慌张询问,才知道长溟剑被宇文玄留在了皇宫里。

宝扇神情黯淡,带着几分不安,长溟剑被留下,那她这侍剑的小婢子……

宇文玄眉头紧锁:“为何不走?”

“奴婢……奴婢是伺候长溟剑的……”

宇文玄走到宝扇身旁,想起她今晚的古怪和有意疏远,不顾那轻颤的身子,抬起小巧白皙的下颌,冷声道:“你的主子是我,不是长溟。”

宝扇怯怯道:“是。”

……

宇文玄回到王府,云起将一封密信送到他手上,是在宇文玄进宫不久收到的。

看着信纸上的筹谋算计,宇文玄轻笑出声。

果真一个个都是好算计。那躲过众人目光,生下圣上孩子的宫女,这般会为自己打算。要宇文玄助她,推不足百日的婴孩上皇位,她得到安稳度日,宇文玄能拥有滔天权势,日后定然无人敢再拿长溟剑之事羞辱他。

密信被宇文玄叠好,收在书册中。

……

花晴和锦绣将喝醉的邓姑娘扶上床榻,花晴闻闻身上的气味,嘱咐道:“你将邓姑娘收拾好,再去休息。”

说罢,她便快步离开。

锦绣将邓姑娘身上的衣衫褪下,“咚咚”坠地声传来,锦绣弯腰拾起,是一串红檀木手串。

这不像是邓姑娘会随身携带的物件。

锦绣将手串放在鼻尖,清新幽人的气味。她又多嗅了几口,那清新的气味渐渐浓郁起来,让锦绣有些头脑发昏。

第47章 世界二(二十三)

锦绣将红檀木手串塞回了衣衫中, 出了屋子,用冷水净面,数次后, 脸上的潮湿热意才渐渐褪去。意识恢复清醒的锦绣心头暗惊:这般强劲的虎狼之药,邓姑娘是从哪处寻到, 又要用到何人身上。锦绣心中纠结,又不敢贸然将此事告诉他人, 万一当中有别的蹊跷,她便成了心思不正的婢子。

邓姑娘自生辰宴那日起,往宇文玄那处去的越发频繁, 药汤也不假手于人, 亲自熬煮, 配上几碟子小巧点心,一同送到宇文玄的院子。药汤和点心都被收下,王府中众人都瞧的出宇文玄的变化,似乎对邓姑娘的接近不再抗拒。

众人皆道:邓姑娘费了这些软磨硬泡的功夫, 终于令铁树开花。

锦绣瞧着心中焦急, 她看的仔细,邓姑娘整日红檀木手串不离身, 连熬煮的药汤中,都带上了缠绵的香气。宇文玄到底是接受了邓姑娘的心意, 还是被那古怪的香气所迷惑?

长溟剑被送到了宫中,院子里的侍卫都被调离到他处,屋内如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宝扇。锦绣推开门时,只见宝扇正端坐在圆凳上,手上拿着绣绷, 目光柔柔地盯着穿梭其中的丝线,日光照在她如瀑青丝,曳地长裙上,在她白瓷般的脸庞上,镀上淡淡的金色。

只因为少了一柄长溟剑,屋内却显得极其空旷,寂静的能听到红丝青线穿破布帛的声音。锦绣在宝扇面前站定,低头瞧着绣绷上的花样是几朵小巧皎白的梨花。

宝扇绣完最后一线,拿起桌上的银剪裁掉多余的丝线,将绣绷取下,手心中便躺着一条崭新的绣帕。

宝扇抬眸,目光柔柔地瞧着锦绣:“今日得了闲,特意来找我吗?”

锦绣见她满脸懵懂无知的模样,言语中怨念颇深:“王爷他这些日子,和邓姑娘关系亲密……”

宝扇垂下眼眸,声音轻如云雾:“是吗。”

“自然是,当然是。”

知道院子里无其他人,锦绣也不再小心翼翼,焦急地在屋中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平日里府上的小厮说,若有女子投怀送抱,男子不论喜恶与否,通通收入怀中,我只觉是他们的浑话,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道理。王爷既已有了你,为何还去惦记旁的女子,这般贪恋女色,也不怕,不怕精魄损伤……”

宝扇两颊绯红,双眸讶然:“锦绣,你在胡说些什么,怎么能胡乱议论王爷……”

何况,她哪里就是宇文玄的人了。锦绣竟这般大胆,明明是未曾出嫁的女儿家,却连什么精魄之事,都这般明晃晃宣之于口。

锦绣只当她面皮薄,不愿议论这些,也不再与宝扇争论,双足轻跺,嘴里念念有词:“你只需告诉我,你到底对王爷有没有那份心思,若是没有,我瞧那叫云起的,也勉强配的上你……”

锦绣心想:虽然宇文玄凭借蛮力,占了宝扇,可他如今这般表现,属实让人觉得他并非良人,若宝扇对宇文玄无意,只是畏惧他的权势才委身于他,不如借此机会,另寻了他人。

宝扇匆匆地垂下脑袋,耳尖发红,如同上好的鸽子血宝石,鲜艳欲滴。她樱唇微启:“自进了王府那日,我便只是王爷一人所有,以后万万不能提及其他,若落入旁人耳中,怕是会招惹事端。”

锦绣握紧了手掌,闷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