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看美人,哪能不销魂?

牧南星自诩不是好色之徒,此时却微微晃神,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地从如瀑长发,耳垂,唇瓣……一一掠过,他神情渐渐幽深不见底,逐渐变得肆意起来。

宝扇却突然出声,打断了这过于寂静的氛围。

“小侯爷,天色太晚了,可否能借我一盏灯,以便走夜路。”

牧南星收回视线,沉声应了。

虽然侯府无人刁难宝扇,但京城里的其他人,可不会隐藏自己的好奇心,没几日,就特意请宝扇过去。

来人腰弯的极深,即使不清楚宝扇的来历,神态也是无比恭敬,让人挑不出错来。

宝扇两指捏住请帖,声音里带着疑惑。

“小侯爷去吗?”

来人身子一僵硬,为她解答疑惑。

“这是姑娘家的聚会,小侯爷是不去的。”

牧南星不仅不会去,他们连请帖都未过牧南星的面前。

此人生怕宝扇继续追问,又怕宝扇因为牧南星不去,便拒绝了这邀约。他便做出一副愁苦模样,说起自己的不容易来,若是请不到宝扇,他定会受到责罚的。

宝扇果真眼神微动,柔声细语的答应了。

此人走出侯府大门时,心中虽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位心肠软的宝扇姑娘,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邀约,怕是鸿门宴。只是他职责在此,即使心中愧疚,也不得不这样做。

宝扇的首饰不多,除去从涪陵城带来了那几样,也就是牧南星送她的一对滴珠活玉耳坠了。她在涪陵城拿来的首饰,定然是比不上京城的,戴上说不定会闹出笑话。至于这副耳坠,想起那请帖上的敷衍言辞,宝扇玉指轻轻抚摸着滴珠耳坠,将它戴上。

至于头饰,她便随意摘了一朵开的正盛的玫色月季花,红瓣蓝边,坠在发髻上。

亭阁位于水上,还未接近,便听到一阵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

只是宝扇一接近,她们便停下了。

宝扇并不去讨嫌,独自一人远离众人,坐在临水处,将桌上的糕饼掰成碎屑状,抛撒到水中,引来一众鱼儿争抢。

宴会的主人正坐在亭阁中央,一声锦衣华服,见宝扇如此,心中郁气更重。她故意提高声音,让欢快声更大些,借此让宝扇因为融不进去,被人排斥而自惭形秽。锦衣女子虽有意排挤宝扇,但一双眼睛却紧盯着她。只见宝扇轻依栏杆,双耳之上的滴珠耳坠分外耀眼。

她刚想出口讽刺几句,原以为宝扇不带首饰,装作一副美人如兰花的清幽模样,不曾想佩戴的竟然是鸽子血这样奢侈的宝石。只是话在口中,锦衣女子突然瞪圆了眼睛。不对,不是鸽子血。

锦衣女子气极之下,忘记了排挤之事,拉着坐在一旁,神情淡淡,不掺和这些喧闹场景的李清羽的手,出声埋怨道。

“李姐姐,她戴的怎么是活玉?”

牧南星有一块活玉,她是知道的,本以为是留给李清羽的,谁想到竟然被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女子抢去了。

李清羽眉头紧锁,伸手安抚着锦衣女子。

两人说了一会儿小话,锦衣女子便跺了跺脚,带着一众小姐妹离开了。亭阁里只剩下李清羽,和望着湖面的宝扇。

“宝扇姑娘。”

宝扇侧身回望,李清羽的事情,她从冯回口中听到了不少,只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仔细地观察她。

李清羽面色柔和,心中几番纠结下,仍旧是问出了那句话。

“你与南星,你们之间……”

她不相信旁人所传的话,也自认为了解牧南星的为人,如今做出冲动举措,大概是求一个心安罢。

滴珠耳坠缓缓晃动着,李清羽眼眸微闪,忽然有几分动摇。活玉是牧南星的,即使牧南星未开口许诺过,她也一直以为,这块玉石是要给她做首饰的,原因无他,除了她,牧南星身边哪里还有别的女子。

只是如今这活玉,却成了另外一个女子的手中物。李清羽神色恍惚,盯着那白嫩柔软的耳垂发愣。这样娇美秀气的双耳,果真最适合戴耳饰。

宝扇轻声答道:“李姑娘应该去问小侯爷,宝扇只是一弱女子,无依无靠,随水飘零。”

李清羽面露惊讶,双脚不由得后退几步。她明白自己今日此举太过失礼,锦衣女子虽想为她出气,故意邀请宝扇前来,她虽然不赞同,却并没有全力阻止。而现在摒弃众人,来问宝扇,心中难免怀着些隐秘的心思。

无论宝扇如何回答,都是错的。

若宝扇说两人无甚关系,李清羽这样问话,好似提醒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多拖累牧南星。

若宝扇说她与牧南星已到了情意绵绵的地步,她便成了众人眼中的所图甚多,想要攀高枝的心机女子,一旦此话被传出去,定会被京城的人所诟病,为一众女子所不齿。

如今宝扇所言,并未回答两人的关系,而是让李清羽去询问牧南星。是了,若论亲疏,李清羽定然是和牧南星更为熟稔,与宝扇只不过一面之缘,连话都没说过。若论真假,从牧南星口中说出的话,必定比宝扇所言更加可信。李清羽为何要来质问宝扇?不过是将她视为区区弱女子,无论如何回答都好拿捏罢了。

想明白了一切,李清羽脸色煞白,似乎是难以接受自己的不堪,连声告辞都未说过,便匆匆离开了。

第24章 世界一(完)

宝扇前去赴约, 像是受了委屈,回府后便闭门不见的消息刚传到牧南星耳中,便听小厮说, 李清羽来了侯府拜访。

牧南星神色微顿,略一思索, 便让小厮领路, 去见李清羽。

李清羽正站在一处回廊下,目光遥遥望着不远处的假山怪石, 她依稀记得, 就是在那处假山旁边, 她初次见到牧南星。牧南星当时手中握着一把木制□□,年纪虽小, 但面容肃然,仿佛小大人一般。见李清羽因为风筝断了线, 心爱的纸鸢被挂在了树上而哭泣不止, 牧南星一张小脸上眉毛紧蹙, 随即拉开弓箭,将那风筝射下。殊不知, 长箭把风筝刺破了大洞, 李清羽见状更难过了。

想起了从前种种, 李清羽的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容, 待看到牧南星朝着这边走来,笑意更加深了些。

牧南星停下脚步, 语气淡淡。

“何事?”

李清羽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般冷漠, 笑容不由得僵在了脸上。往常听牧南星对其他人这种态度,李清羽虽不赞成,但日子久了, 也就习惯了,只是牧南星向来是将她和其他人区分开来的,而如今,她也成了其他人……李清羽收起失落神色,解下腰间的香囊,上头绣着花团锦簇,繁花似锦这香囊是她不久前绣好的,耗费了许多心血,和之前送给牧南星的那只香囊相比,不知要精细多少,也更为用心。李清羽知道牧南星是如何爱惜那枚简陋的香囊的,如今她总觉得两人的关系生疏了不少,便想着重新送一只,缓解关系。

看着李清羽手中的香囊,牧南星眼眸微深,手指微动,但脑海中却闪过一只白嫩的手,虽已经摘掉了绢帛,但手心上还带着淡粉色的疤痕。那只被烧掉一角的香囊仿佛在提醒着他,昔日种种,如同当日的大火,不可挽回了。牧南星视线错开李清羽手中的香囊,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