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1 / 1)

宝扇美眸微转,寻觅着朱红颜色中的身影,纵使身量一般高大,宝扇也看到了陆渊回。

陆渊回眸色极冷,薄唇微抿,从始至终不发一言,只手上,脚下皆是用的狠劲,招招生风。而从始至终,陆渊回的神色都是淡淡,即使有一个被捉到的犯人想要逃跑,他也没有露出慌乱的神情,用绣春刀的刀鞘击中那人的腰背,将他擒下。

不过片刻,便捉到一十三人。

陆渊回转身便走,宝扇便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脊背,和强劲有力的蜂腰。

珍珠并没有辨认出陆渊回,她顺着宝扇的视线看去,好奇问道:“姑娘,你在看什么呢?”

宝扇柔声道:“是大人……”

陆渊回脚步微顿,朝着那绵软轻柔的声音望去,只见得身姿芊芊,有弱柳扶风之姿,素色薄纱遮面,看不清面容如何。但只看到那双含水的眸子,陆渊回便能笃定,那便是宝扇。

宝扇亦柔柔地回望,四目相对,周围遍地狼藉,甚至有几片脏污的血水。但宝扇站立在人群中,仿佛便与众人不同,只需一眼便能寻到她的踪迹。

宝扇口中唤着“大人”,声音绵软,眼眸却澄净纯粹,仿佛只是单纯的呼唤,并无他意。但那句轻声呼唤,却如同清灵梵音,缓缓没入陆渊回的心口。陆渊回眼眸漆黑,他古井无波的脸庞上,还沾染着带有余温的鲜血,此时瞧着宝扇,却无人能从那张脸上瞧出他的心思。

清风吹起,宝扇面上的薄纱本就松松垮垮,顷刻间薄纱便被掀掉,露出一张芙蓉面来。

眉似翠柳,眸如秋水,本是至纯的面容,却有千百种情意蕴藏其中。

陆渊回伸手一握,便将那随风扬起的薄纱攥在手中。

宝扇不喜旁人若有若无的窥伺,低垂着脑袋,想要逃脱人群。但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她怎么都走不出去,反而因为旁人的推搡跌倒在地面。宝扇伸出手臂,试图护住自己,毕竟人群涌动,若是将她踩伤了,定然要受一番苦楚。

但意想之中的踩踏,并没有出现。众人看着那脸颊染血的锦衣卫指挥使,朝着一处缓缓走来,便主动地向两边退去,做鸟兽散。陆渊回在宝扇面前站定,垂首看去。

宝扇瞧见了那双长靴,似有所感,便怯生生地抬起头来,见到果真是陆渊回时,柔声唤道:“大人,你怎么来了?”

陆渊回只扶着宝扇一只手臂,便将她从地面带起,他看向旁边的珍珠,视线落到宝扇手中的福纸。

珍珠屏住吐息,她听闻过锦衣卫的名号,也知道陆家少爷,是锦衣卫指挥使,统领众多锦衣卫,手段狠厉。但今日,是珍珠头次见到陆渊回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一面,看着……比府中的少爷还要不近人情。珍珠还记得刚才,陆渊回手起刀落,便砍断了想逃跑的那人双腿,如此血腥的一幕,令珍珠胆战心惊,她盯着那柄绣春刀,仿佛下一瞬间,陆渊回便要拔出来,面无表情地取人性命。

但陆渊回只是沉声道:“公事。近来不太平,尽早回去罢。”

说罢,陆渊回便将手中的薄纱,塞到宝扇柔荑之中。

宝扇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翻找身上,见没有帕子,便轻声叹息,走到陆渊回面前。她踮起脚尖,鼻尖几乎贴到陆渊回的脸庞,柔袖中带着阵阵香风,虽然不甜腻,但几乎要将人溺死其中。

陆渊回眸色沉沉。

宝扇的指腹,擦过陆渊回的脸颊,肌肤触碰到那带着热意的鲜血时,身子不禁一颤。但宝扇还是耐心地擦拭了陆渊回脸颊处的血痕。

虽不能擦拭干净,和脸上挂着鲜血相比,便没有那么骇人。

陆渊回离开后,宝扇才展开手中的薄纱,虽然完整无缺,但已经沾染了陆渊回掌心的血迹,定然是不能用了。

219. 世界九(十六) 虐恋文中锦衣卫指挥使……

身明黄衣裳, 其上描着栩栩如生的蛟龙,天子刚从听政殿回寝殿,正巧在殿前伺候的小太监不懂眼色,巴巴地迎上去, 询问天子可否需要招人侍寝。天子满脸怒容, 踹了小太监一脚, 听着那小太监压抑的痛呼声,却是看也不看地走了进去。

内侍虽然陪伴天子多年, 但此时也是屏住吐息, 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直到侍卫赶来,在内侍耳边私语了几句,内侍面上一松, 才拱手走上前去。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陆渊回求见。”

天子沉声道:“唤他进来。”

内侍连忙将陆渊回迎了进来, 姿态分外恭敬,想着如今朝中唯有陆渊回能消散陛下的怒火。

陆渊回站在堂下,在天子凛冽目光的打量下,丝毫不显惧色,他将擒拿犯人及审讯事,都如实呈上。陆渊回声音平缓有力,不似普通的少年郎君般清俊,带着令人心中安定的沉稳。

天子听罢,原本紧皱的眉峰舒展开来,丝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朝廷上下, 只有陆卿,为朕的忠臣!”

不像那些派别林立的大臣,只仰仗几位老臣行事, 事事遮掩,呈现到他面前的,都是精挑细选,删减番才看到太平景象。

闻听此言,陆渊回并不居功自傲,神色仍旧淡淡。天子见状,越发觉得陆渊回和身后的众锦衣卫,才是忠心耿耿,至于其他人,都是各怀心思罢了。

天子将陆渊回唤道身前,沉声叮嘱道:“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陆渊回暂需离开京城,便将北镇抚司的事宜,交给陈璋。陈璋将装着轻便衣裳的包袱,递给坐在红鬃马上的陆渊回,张明黄色的纸张,从包袱中掉出。陈璋俯身捡起,面露惊讶道:“大人不是从不信鬼神,怎么还会求这平安符?”

陆渊回伸手接过,不欲和陈璋解释。

陈璋又道:“大人离京,途径陆家,可否替属下捎些物件,带给宝扇姑娘?”

陆渊回挑起眉峰:“是何物?”

陈璋轻声叹气:“是东城庙中的福纸,宝扇姑娘说此间庙最有佛气,她便想求些福纸,烧给魏茂。只是此庙香火旺盛,每次宝扇姑娘到了庙中,便没有了福纸,她这才央求我,顺便帮她带些回来。”

陈璋打量着陆渊回的神色,补充道:“若是大人没有空闲,属下自己去送,也是应该的……”

陆渊回却伸出手,说道:“拿来罢,顺道而已。”

红鬃马停在陆家门前,陆渊回将马绳递给门房,抬脚径直朝着宝扇的院子走去。但此处空落落的,不见宝扇的身影,只有丫鬟珍珠坐在林下,合眼小憩。

珍珠本就没有睡着,听到声音便匆匆醒来,见到是陆渊回,心尖微跳,忙福身道:“少爷。”

陆渊回问她:“宝扇去了哪里?”

珍珠垂首回答:“宝扇姑娘去了小佛堂,是去祈福念经。”

陆渊回转身离开,还没到小佛堂,便在荷花池旁看到了那纤细柔弱的身影。此刻日头正盛,暖融的日光扑洒在宝扇素白的衣裙上,宛如点缀了细碎的金光。地面上摆着叠福纸,宝扇却目光悠悠地看着荷花池水中的那张一或许是被风吹散,飘落在池水中,已经浸出了水痕。

福纸距离宝扇并不算远,她便找来一根树枝,轻轻挑着那漂浮在水上的福纸,试图将它拿回来。树枝上梢生出的枝桠,勾到了福纸的边缘。宝扇原本紧绷的柔唇,微微露出了清浅笑意,她双眸睁圆,连一瞬都不敢放松,唯恐力气大了,划破了水中的福纸,又担心力气小了,让福纸挣脱树枝,随着水流飘走。

宝扇这般小心翼翼,眼瞧着福纸便要被拉到岸边,可偏偏枝桠断掉,福纸在池水中打了一个转儿,便慢悠悠地飘走了。情急之下,宝扇竟下意识地伸出手,朝着池水中跌去。

下一瞬间,宝扇纤细的腰肢被收拢,整个人砸进一个暖融的怀抱中。宝扇握在手中的树枝,掉在地面,发出啪嗒的轻脆响声。日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缝隙,形成斑驳的光影,打在陆渊回的脸上,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