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一啸眉眼舒展,听进去了奴苑的人的话语。
奴苑的人接着说道:“卓尔还未伺候宝扇姑娘,你们便这也不许,那也不肯。那待会儿,肯定要百般阻挠了。这样罢,你们随我在不远处的亭阁观望,若有不放心的,发现异常也能即使赶来。不然依照你们犹豫纠结的心思,这奴隶驯养的成果,还未显示,便被你们阻拦了。”
段长风还欲再说,董一啸却伸手阻拦他。董一啸看向宝扇,见宝扇柔柔颔首,便同意了奴苑中人的提议。
董一啸和段长风走到亭阁中,石几上摆着清水茶点,但却无人有心思品尝。
乌黎被束缚地严严实实,确保他无法挣脱后,奴苑的人才将乌黎带到宝扇面前。
卓尔屈膝,跪在宝扇面前。宝扇这才发现,卓尔发丝微卷,眼眸极大,又有黑曜石一般的瞳孔,微微闪烁着光芒,更衬得他面容稚嫩。卓尔在奴苑中吃了不少苦,这才学得乖顺,还懂得看奴苑的人眼神行事。卓尔抬头,仰视着宝扇,心中暗自后悔庆幸,还好不是什么面目可憎的人。可卓尔清楚,以后不论面前的人有多么不堪,奴苑的人都不会心软,他们会在旁边监视着,让卓尔按照他们驯养的方式,伺候,讨好逢迎。
卓尔用不熟练的中原话,祈求道:“我的脸,受伤了,帮帮我,好吗?”
宝扇果真捧起了卓尔的脸蛋,那张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洋溢着活力灿烂的脸庞。宝扇指尖微动,仔细瞧看着卓尔光洁无瑕的面容,疑惑道:“哪里受伤了?”
卓尔清楚地感受到,宝扇柔荑的细腻柔软,触碰他脸颊的指腹,带着清浅的凉意,却不让人想要退缩,反而越发想要靠近。
按照曾经驯养过的法子,趁着宝扇没有留心注意,卓尔转身,唇瓣贴在宝扇的柔荑上。
宝扇身子微僵,连忙松开卓尔。宝扇身子柔弱,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只是轻微的动作,卓尔却仿佛受到了蛮力推搡,趴在宝扇的脚尖。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宝扇的绣鞋上面。宝扇怯怯地收回脚,卓尔却伸出手,握住了其中的一只。
卓尔抬起头,用那张灿烂的脸看着宝扇:“卓尔很丑吗?”
被领到此处的乌黎,胸腔中的怒火,还未来得及发泄出来,待看到那张脸时,目光怔松,失声唤道:“卓尔?”
166. 世界七(十四) 救赎文中驯养奴隶的看……
宝扇清晰地察觉到, 握住自己绣鞋的手掌一僵。正姿态卑微,神情恭顺的卓尔,闻言抬起了头, 看清了来人后,眼眸睁得通圆。
卓尔的嘴唇轻颤, 眼睛四周发红, 只是不等他回应乌黎, 便被亭阁中的奴苑看守人发现了异样。乌黎耳聪目明,除了刚开始见到卓尔时的失态,而后便恢复了平时冷淡的神情。眼见看守人的身影越走越近,若叫他看到了卓尔这幅模样, 不知道要如何怀疑。乌黎思绪微转,脸庞上瞬间溢出两团绯红, 像是因为看到面前场景而气出来的。
乌黎不顾身上的束缚, 眼眸中满是怒意, 抬脚朝着卓尔踢过去, 嘴里是愤怒的质问:“卓尔!”
那副模样, 哪里像是与卓尔有什么旧情。好似刚才脱口而出喊出来的名字,也是因为见到卓尔亲近宝扇, 愠怒之下发出的质问。
原本面色犹疑的看守人,见状果真停下了脚步, 心中暗道果然:无论是骨头多硬的奴隶,进了奴苑都得被驯养地服服帖帖, 哪怕是董一啸口中脾性冷淡的乌黎,不是也因为其他奴隶亲近自己柔弱的小娘子,而燃起怒火吗。
卓尔神情微怔,但是与乌黎视线相对时, 明白了乌黎的用意,他收起心中杂乱不堪的思绪,重新捧起宝扇的绣鞋。手指轻动,似揉似捏,这是奴苑精心教养过的技巧,宝扇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哪里见识过这般亲近,顿时脸上浮现了两抹红晕。
宝扇面上羞愤,身子想要躲开卓尔的触碰。但她没有想到,饶是面容乖巧稚嫩的卓尔,身上也有一股子蛮横力气,让她挣脱不得。
此时,宝扇好似全然忘却了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激起乌黎的怒火,让他生出讨好之心。宝扇眼中含泪,桃腮尽显春意,樱桃色的檀口微张。
“乌黎,我不要这些……”
“帮我……”
闻声,乌黎身形稍顿。他只需要稍做思量,便能知道董一啸将他带入这奴苑,是何等目的。包括面前的柔弱可怜的宝扇,也是奴苑中人驯养过程的一环。乌黎对此等行径不嗤,他虽然认命,成了任人宰割的奴隶,但绝不会卑躬屈膝,像个摇头摆尾的忠犬一般,讨好旁人。乌黎本应该无视眼前的种种,让董一啸彻底死心,明白无论是什么驯养的法子,最终都会付诸东流,徒劳无功。
但听着宝扇的柔声轻呼,那声音哀怯脆弱,仿佛将乌黎当做唯一能拯救她的人。乌黎垂落的手掌,紧了又紧。他闭上眼睛,但宝扇绵软的呼救声音,犹在耳旁响起,宛如玉盘落珠,声声清灵。乌黎睁开眼睛,却发现宝扇停止了呼唤。
宝扇像是明白了乌黎的无情,无论她如何呼救,乌黎都不会动恻隐之心,那她又何必耗费唇舌。那双清凌凌的眼眸,仿佛失去了光彩,不再满怀期待地望向乌黎。
乌黎心头发紧,看着卓尔费心讨好,紧实有力的手臂,甚至抚上了宝扇纤细的小腿。乌黎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心中暗道:这不是为了宝扇,而是为了卓尔。若是他没有被激怒,奴苑的打算成空,怒火之下免不得要牵连卓尔。
身上的束缚捆绑得结实,但乌黎却有条不紊地从中挣脱出。乌黎大步走上前去,目光轻轻掠过卓尔,在掀翻卓尔的瞬间,用唇形张合示意。
等。
而后,乌黎将身子发颤的宝扇抱在怀中。宝扇的身子是那样绵软,而乌黎刚挣脱束缚的手掌,却带着碍眼的红痕,看起来极其不相衬。
宝扇却丝毫没有露出嫌弃的神情,两只玉膊环在乌黎的劲腰上,仿佛劫后余生一般:“乌黎,讨厌你。”
为何躲开了她的视线。
乌黎身子僵硬,片刻后,怀中传来美人的闷声言语。
“不过只有一点点。”
乌黎紧绷的神经,猛然一松。他垂首看着宝扇,头一次这般仔细地端详着宝扇的面容,肌肤白皙,双眸澄澈,还是个心思简单良善的小姑娘。
会因为他的犹豫,而生出讨厌。但最终确实是乌黎救了她,那声讨厌,就好像闹别扭时随口轻飘飘说出的话语。
看似自以为凶狠,实则柔弱不堪。
董一啸他们,瞧见了此处的异动,忙脚步匆匆地赶来。看守人面容上满是得意,自诩想出的驯养法子,果真贴合乌黎。但看守人看向乌黎时,目光又夹杂着慎重,毕竟奴苑的人,在给乌黎施加束缚时,丝毫没有做伪,连布条上打的结都是死结,却被乌黎轻松挣脱。如此可见,乌黎此人,不容小觑。
在董一啸靠近时,宝扇便从乌黎怀中退出,奔向董一啸身侧诉说着惊吓。这番行径,倒是阻挡了董一啸想要质问乌黎,胆敢亲近他女儿的举动。
董一啸见识了奴苑的手段,却没有立即松口,将乌黎就此留下,只道要斟酌一番。
奴苑的看守人,垂眸瞧着跪在地上的卓尔,语气轻蔑:“还不起来。”
卓尔缓缓站起身,看守人已经翩然离开,他未曾时时刻刻盯着卓尔,也并不担心卓尔逃跑出奴苑。一是卓尔被驯养得当,不比刚进奴苑时的执拗脾性,此时宛如惊弓之鸟,哪里都去不得。二则奴苑看守严格,即使看守人许诺,让卓尔逃出去,他也无法躲开众多看守,离开此处。
想起乌黎的叮嘱,卓尔顿时眼眸发酸,目光坚定。
在异域时,乌黎兄长便是无所不能,所以兄长让他等,那自然有道理,卓尔只需要听话便是。
回到董家的乌黎,重新被关进柴房。乌黎依偎在成捆的木柴上,坚硬的触感,他却仿佛未觉。乌黎眸色沉沉,没有想到在中原还能见到卓尔。想起沦落为奴隶之前,乌黎还是部落首领之子。只是部落内忧外患,外有其他部落觊觎他们的领地草美物丰,乌黎奉命领兵抵御外敌。却不曾想他们所有的作战谋划,都被内敌泄露出去。乌黎带着残余的士兵回到部落,本想要仔细筹谋,找出内敌,却反被同胞兄弟陷害,字里行间暗指乌黎才是内敌,此番举动只是贼喊捉贼。败战归来,乌黎身上满是伤痕,撑着一口力气返还部落,本已经就是强弩之末,却遭同胞陷害。令乌黎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并肩作战的人,都站在了指责乌黎的队伍中。乌黎被关押起来,他们不等乌黎辩解,便笃定了事实,声称要用部落的私刑惩戒乌黎在烈阳下暴晒,任凭鹰隼啄食。
深夜,乌黎趁机逃脱,本想要将返回部落带来的残兵一起带走。毕竟乌黎离开后,同胞兄弟会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但乌黎轻撩开帘子,昏黄的烛光下,看到的却是他们与同胞兄弟把酒言欢的景象。乌黎这才得知,原来被愚弄的,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乌黎离开了部落,却不知道该去往何处。身上伤痕交加,冷热交替,乌黎早已经支撑不住,最终倒在了荒漠中。而后便是被董一啸看到,当作奴隶关押起来。
想到卓尔,这个部落中唯一相信自己的幼弟,只是他人微言轻,不等诉说,便被同胞兄弟派人拉走,命人看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