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太子躺在床榻上,合拢眼睑,睡意很快如潮水般涌来。容昭太子很少做梦,俗语有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他无所求,便不曾有梦。只是今夜有所不同,原本白茫茫的梦境,却突然有了光彩。
发现自己站在熟悉的亭阁前,容昭太子眉峰紧蹙,再看到亭子里站着的柔弱身影时,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即使意识混沌,容昭太子也能清醒地分辨出,现实与幻境的区别。
与白日里不同,亭子里只有宝扇一人,不见六皇子的身影。宝扇背对着容昭太子,纤细的身子轻颤,仿佛在低声抽泣。容昭太子抬脚向着亭子走去,细弱绵软的声音,逐渐落入耳中,容昭太子心中越发确信,宝扇是在哭泣。
他身形站定在宝扇面前,语气冷冷:“不许再哭。”
白日里已经哭泣了许久,连眼睛都哭的绯红一片。容昭太子管不得现实中的宝扇,但对于梦中的宝扇,他不作丝毫犹豫,冷声责备。
呜咽的声音停下。
宝扇抬起头,瓷白的脸颊上,尽是不正常的潮红颜色。她衣襟半扯,柔软白皙令人愰神。与白日里的宝扇不同,她并不费心去遮掩外露的无边春色,而是故意侧身,连半敞的衣襟,弄得越发松松垮垮。宝扇的眼尾带着惑人的绯红,满是缱绻缠绵,她柔软的唇瓣,仿佛掺了毒的红果,明知其有毒,却不能抵挡诱惑,只能放任自己沦陷其中。
容昭太子面容冷凝,任凭面前的美人,将殷红如血的唇,印在他的面颊上。幻梦中,容昭太子感受到了芊芊素手的绵软细腻,柔若无骨。那样一只脆弱不堪的手掌,容昭太子只要稍微用力,便能轻巧地折断。可偏偏是这样的绵软柔荑,牵引着容昭太子的手臂,环绕在宝扇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教导他如何细细摩挲,怎么疼爱怜惜这副身子。
容昭太子垂首,将白日里匆匆一暼的柔软看在眼里,他记性极佳,将模样形状色泽通通记忆在心中,不曾有分毫遗漏。可怜懵懂无知的宝扇,还以为自己慌乱的遮掩,便能阻挡住窥探,当真是蠢笨至极。
看着无边春色,容昭太子心中无丝毫波澜,宛如提线木偶般,任凭宝扇引导着去探索寻求。宝扇忽然停下了手,扬起泛着红晕的脸颊,看着容昭太子,柔声中带着几分委屈:“你……是不是讨厌我……”
容昭太子身子微怔,这样的语气,宝扇向来只会向六皇子用。而面对他时,宝扇便是一副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姿态,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要将她吃掉一般害怕。
原本的波澜不惊,顿时肆意地翻滚起惊涛骇浪。容昭太子手臂收紧,宛如炙热的烙铁般,抚在宝扇的腰肢,将她紧紧贴在自己的怀里。宝扇怯怯地看着容昭太子,触碰到他赤红的双眼时,心中慌乱不已,连连向后退去。
她想要逃走,挣脱,却是无处可退。
屋外,夜色寂静。
圆月皎白如玉,散发着温润的银色光泽,月亮至高至洁,却又像蓬松的棉花,绵软柔腻。
容昭太子眼中见月亮,伸手碰月亮。
夜色微凉。
宽松的衣襟越发散开,白皙被炙热的手掌触碰,泛起淡淡的粉色。容昭太子依偎在宝扇耳旁,面容上的冷峻尽数散去,只剩下混沌的意识,和意乱情迷。
六皇子的惊呼声响起,带着浓烈的怒火:“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
梦境苏醒,一切的温香软玉,都化为虚幻。
窗外已然大亮,容昭太子躺在床榻上,眼眸漆黑幽深,分外清明。他虚虚的握了握掌心,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什么月亮,也没有柔软白皙。身上的炙热未曾散去,与清浅的凉意交织在一起,是令人无法忽视的窘迫。容昭太子垂眸,他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生出了妄念。
大太监推开门,容昭太子将锦被盖在身上,语气发冷:“滚。”
门被匆匆合拢,大太监心有余悸,再不敢出声询问,心中不知道为何容昭太子会突然发怒。
世界五(二十五) 仙侠文里池中莲花化……
再于皇宫中遇到六皇子与宝扇时, 容昭太子总是神色冷淡,对着六皇子微微颔首示意, 而连半分余光都未曾分给宝扇。
修长俊逸的身影逐渐远去, 宝扇眉心微蹙,贝齿轻咬着下唇,她向身旁的六皇子轻声询问道:“殿下是不是很讨厌我……”
宝扇虽然性子软弱, 对容昭太子有几分畏惧,但被人明晃晃嫌弃的滋味, 并不算好受。何况, 容昭太子是六皇子的兄长, 日后也是宝扇的兄长。宝扇惧怕他冷淡漠然的态度, 但容昭太子在民间多有美名,宝扇心中不免多有敬仰。宝扇细腻白皙的鼻尖上, 浸着淡淡的薄红色,她泫然欲泣的模样, 令六皇子心生怜惜。
六皇子用手指轻轻蹭着宝扇的鼻尖, 语气悠悠道:“太子本就是个怪脾气, 用不着讨他欢心。何况”
六皇子目光灼灼,视线落到了宝扇的柔唇处。
“你是我的正妃, 我欢喜你便足够了。太子态度漠然, 我便将他的那一份喜欢, 加倍补偿给你,好也不好?”
这般亲昵的话语, 听得宝扇面颊绯红, 她羞怯地垂下脑袋,小巧柔弱的下颌却被细长的手指抬起。宝扇与六皇子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心跳如同鼓躁。周围的空气, 逐渐变得炙热焦灼,宝扇心中慌乱不安,她侧首避开六皇子的注视。但六皇子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俯身朝着宝扇靠近。
不,不可以,不行的……
宝扇心乱如麻,若是未成亲前,六皇子便要了自己,那传到旁人口中,她便成了不安分守己的狐媚子。容昭太子仿佛淬了冰的声音,在宝扇耳旁响起众人目光轻视,厉声责备她自轻自贱……
宝扇鼓起勇气,两只手臂抵在六皇子身前,阻挡了他的进一步靠近。她这般绵软的力气,怎么能抵抗得了健壮的男子。只是六皇子见此情状,自然明白了宝扇的抗拒。六皇子虽然想亲近宝扇,但这是他未来的正妃,他应该呵护爱惜,而非肆意妄为,只顾得上自己快活。因此六皇子停下伸出的手臂,他热烈急促的吐息,渐渐趋于平稳。六皇子后退几步,与宝扇拉开距离。
旖旎的氛围,转瞬间烟消云散。
杨柳河畔,容昭太子与姚淳如相伴而行,两人之间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倘若是普通的男女,这样的距离可谓是恪守本分。只是姚淳如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如此这般则显得过于生疏。姚淳如对容昭太子有意,情愿舍弃了大家闺秀的规矩体统,主动向容昭太子靠近。
见状,容昭太子停下脚步,声音淡淡。
“姚小姐,这般不合规矩。”
姚淳如神色微怔,只能讷讷地颔首。她眼底满是落寞,容昭太子这般守规矩,是对她的看重,她理应欢喜。可比起敬重,她更想要容昭太子的亲近。
模样秀丽的宫女,手呈精致的瓷碟,将可口的糕点奉至两人面前。宫女低声与容昭太子言语了几句,姚淳如顿时觉得心中酸涩。她拿起瓷碟中的桂花糕,只咬了一口,觉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便囫囵吞枣地咽下。姚淳如抬首,悄悄注视着容昭太子的面容。
他周身的气度,都在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而这样俊逸斐然的男子,便是她姚淳如的夫婿。容昭太子拒绝了侧妃侍妾,这就意味着,姚淳如嫁给太子以后,后宅中便只有她一位女主人。
只是想起刚才那宫女的秀丽面容,姚淳如神色微黯。皇宫中美人如云,若是有人费劲心机,容昭太子又如何能次次拒绝。姚淳如清楚,自己应该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风度,这样才能让容昭太子满意,只是她垂首瞧着碗碟中,被咬了一口便丢弃的桂花糕,心中的郁气如何也驱散不开。
姚淳如终于忍不住开口:“宫中众多女子,殿下可曾有上心的?”
容昭太子敛眉看她,薄唇微启:“有又如何?”
姚淳如心头猛跳,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是哪家贵女,或是哪位伺候的宫女?殿下若是欢喜,待你我成亲之后,便将她抬进府中……”
容昭太子神色冷淡,黑黢黢的眸子看向姚淳如,那样深邃幽深的眼眸,仿佛将姚淳如的所有试探和打量都能看透。
说出名讳后,姚淳如是真心实意地将人迎入府中,还是想要斩草除根,彻底斩断她与容昭太子之间所有的阻隔。
容昭太子声音微凉:“你竟如此宽宏大量,实在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