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试图纠正宝扇的认知,解释道:“你日后远离容昭太子……”
宝扇乌黑的眸子轻颤,声音细细:“是因为主人讨厌我吗?”
若是如此,她理应离远些。
茯苓黛眉蹙起,否认道:“自然不是,容昭太子喜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
茯苓心中暗道:容昭太子拥着宝扇的柔软身子,享受着宝扇对待他的千依百顺,不知道是如何欢喜雀跃,又怎么会讨厌。
只是听到茯苓所说,宝扇立即眉眼弯弯:“主人喜欢我?”
面对宝扇这番天真稚嫩的性子,茯苓自然不忍心说出一些煞风景的话语,诸如“容昭太子性情漠然”,“众仙子避之不及”之类的。为了让宝扇重展笑意,不再惶恐不安,整日担心招惹了这个仙子那个仙君的不喜欢,茯苓语气笃定。
“自然,容昭太子极其欢喜你。”
丹阳仙君寻到了一株万年难见的仙植,此仙植生长在凌波殿中,特此邀请容昭太子一观。
丹阳仙君炼制丹药成痴,如若不随了他的心愿,便会有更大的麻烦。因此,容昭太子虽然对这株万年难见到的仙植,丁点兴趣都无,但他厌烦麻烦,便按照丹阳仙君所说,去了凌波殿。
容昭太子一袭元青色衣袍,看起来毫无绣纹,但行走之间,有粼粼金波,随之浮现。容昭太子身量高大,自带孤傲睥睨的气势,他挑开朵朵繁花织成的篱笆墙,走到一处僻静处。
此处只有一软榻,一张方桌,几张矮椅。桌上摆放着鲜花制成的糕饼,和盈满清水的一细脖瓷净瓶,里面斜斜摆放着一株细小的莲花,枝蔓青翠,莲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容昭太子凝眉,他只知道丹阳仙君痴迷炼制丹药,但却不知,丹阳仙君喜欢这般女儿家的装扮。
容昭太子轻轻撩起衣袍,微微凝视着矮椅片刻,最终端坐在软榻之上。他垂眸看向方桌上的瓷瓶,以及瓶内的细小莲花,眼神微滞,只觉得这小莲花过于眼熟,便伸出手掌,将瓷瓶握在手心。
宽阔的手掌,刚刚抚摸到小莲花的枝蔓,便听到一声娇怯的轻呼声响起,接着瓷瓶中的小莲花化身成美人,躺在容昭太子怀中。因为变故突起,容昭太子未作反应,便被美人轻推,依偎在了软榻上的柔软圆枕上。
宝扇心如鼓躁,尽管化形之后,以人形修炼才会多有助益。但宝扇仍旧贪恋作为小莲花时,浸泡在池水中的温暖惬意。她便偷偷跑去了柳盛荷艳,装满了一瓷瓶的清水,将自己的本形放入池水中,好不快活。
但是当枝蔓被触碰时,宝扇从意识朦胧中,逐渐恢复清醒,还以为是偷偷化形,被茯苓发现了,这才慌张地恢复原本的人形。
见到身下的人儿,是眉眼冰冷的容昭太子,宝扇依赖地躺在容昭太子的怀中。
宝扇虽然不知道为何容昭太子对自己如此疏远冷漠,但茯苓说过,容昭太子一点也不讨厌她,反而……很欢喜她。
宝扇相信茯苓,在她眼中,茯苓是极其厉害的,对待天界诸多事情,都如数家珍。茯苓这般说,那便是真的了,因为茯苓是不会欺骗她的。
宝扇听着胸膛中沉闷的跳动声,声音柔软:“宝扇也最欢喜主人了。”
话音刚落,宝扇想起自己看到的,天界的仙子和仙君,彼此之间表露欢喜的方式,便轻轻扬头,将柔软的唇瓣,印在容昭太子的下颌。
寒冰般的冷硬上,沾染上了莲花独特的香气,清幽动人,惑人心神。
容昭太子眼中闪过冰冷寒意,还未发怒,便听怀中无知无畏的小莲花,神色纠结,念念有词道:“……可是茯苓是我最好的姐姐……”
宝扇有些为难,既然是最欢喜的,那茯苓和容昭太子,便只能选一个。
容昭太子忍耐住冷意,听着这小莲花怯生生地改了口。
“……主人是我第一欢喜的。”
容昭太子神色晦暗,心道:他天界太子,何时只能区居第一位。
第104章 世界五(六)
容昭太子原本垂落于两侧的手臂, 此时微微扬起,横放在宝扇的腰肢上。掌心下的触感纤细脆弱,如同枝蔓般, 轻轻便可折断。
宽阔的手掌收紧力气, 牵动着宝扇柔弱的身子,宛如天河中颠簸不已的小舟, 顺着浪涛向上涌去。突然出现的无力感, 让宝扇心头收紧, 凭借身子的本能,揽住容昭太子的束发。
白嫩滑腻的柔荑,抚摸着打理柔顺的乌黑束发, 宝扇的指尖, 还触碰到通体冰凉的玉石宝冠。她垂下眼眸, 乌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容昭太子漆黑幽邃的眸子。
容昭太子神色冰冷, 语气不耐:“茯苓是哪个?”
还不等宝扇回答, 容昭太子眉峰紧拢, 尽显幽深沟壑,冷声道:“我无甚兴趣知晓。”
正垂首俯身瞧着容昭太子的宝扇, 眉眼怯怯,轻声细语地回话道:“茯苓是我姐姐,是天界待我最好的人。”
容昭太子拧眉, 心道:所以,旁人待她好, 便能轻而易举地成为她心中最欢喜之人吗, 真是愚蠢至极。容昭太子打量着宝扇纤细柔弱的身子,眉峰紧蹙,越发觉得, 这株无用的小莲花,身为莲花已经是无用至极。化作人形也是脑袋空空,轻易地便能被人哄骗,旁人给些甜头,便能让她谨记心中,真是浅薄。
容昭太子薄唇微抿,对宝扇这种愚蠢至极的想法,下出了决断:“蠢笨。”
说罢,容昭太子便伸出手臂,想将依偎在自己身上,胆大妄为的小莲花,毫不留情地掀下去。
那句“蠢笨”的话语,落到了宝扇的耳中,她顿时觉得眼眶酸涩。宝扇知道自己无用,天规戒条记不清楚,行事也不沉稳,但是被容昭太子这般嫌弃,还是忍不住难过。宝扇的眼眸澄净纯粹,此时布满了蒙蒙水雾。她心性不坚定,尚且没有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失落,泪珠啪嗒一声,便坠落下来,正低落在容昭太子的唇角。
容昭太子面容黑沉,一副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薄唇上沾染着晶莹的泪珠,气息清浅,宛如池水中莲花花瓣上摇曳生姿的露珠。
宝扇见状,心中慌乱,知道自己又做出了错事,难怪容昭太子会骂她蠢笨,她果真是不太聪慧机敏。宝扇扬起玉臂,正准备为容昭太子擦去沾染在他唇角的泪珠。
软榻周围的篱笆墙,一突兀的树枝突然从墙中伸出,几乎要触碰到宝扇的鬓发。容昭太子眼眸深沉,身子下意识地做出反应,将满脸无知无觉的宝扇,向下按去,好躲过树枝的“偷袭”。
枝头上生长着一只硕大的赤红花朵,刚从篱笆墙壁中伸出,便颤悠悠地将花瓣尽数抖落,泼洒了宝扇和容昭太子满身。
可是遭遇花海“袭击”的两人,都无暇欣赏这等美景。宝扇柔软的唇瓣,正紧紧贴在容昭太子的薄唇上,她心神恍惚间,还谨记着一件事:这次不是因为她蠢笨,而是容昭太子……
晶莹的泪珠就在宝扇柔唇旁边,没做过多犹豫,她伸出柔软,轻轻一卷,便将泪珠收回了口中。
脸上的湿润触感,提醒着容昭太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眉眼中郁色更重,薄唇轻启,几乎是从牙缝间吐露出几个字。
“离开本殿下。”
可他这番话,却没有丝毫的震慑力,反而因为启动唇瓣,与宝扇未完全收回的柔软相互亲近。容昭太子眼神微怔,闪过茫然。
是完全不同于自己的触感,软糯,细腻,带着清香……
两人的亲近,以容昭太子抓紧宝扇纤细的腕骨,将她从自己身上分开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