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1)

陆霄走后的第二天,云疏备了一份礼物,登门向杜缨道谢。

在前厅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杜缨才?抚着发髻走进?来:“你这?孩子,早跟你说?了不用这?么?可以,还非得跑过来道什么?谢?”

云疏对她行过礼后,站着笑道:“无功不受禄,我于娘娘无功,怎么?白白接受您的恩惠?”

杜缨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状似嗔怒道:“再说?这?么?见外的话,回?头?有什么?事,我便不帮你了。”

她牵着云疏一起坐下,命人奉上热茶后,才?略带歉意道:“方才?在后院处理了些?腌臜事,倒是劳你久等了。”说?完后,她重重叹了口气,似乎被那些?事烦扰得厉害。

杜缨的确温柔又亲和,云疏与她次次见面,皆被她和蔼以待。加之上次公主?府宴席她一直劝李清凝别为?难云疏,虽然话被李清凝当做了耳旁风,可云疏却实?打实?感受到了杜缨的心意。虽说?她依旧对杜缨有所防备,但人家做出了三分的诚意,她得回?敬十分,才?显得不那么?冷漠。

见华美妇人的眉头?深深拢起,云疏蹙眉表现出心疼的模样:“娘娘若是信得过我,我愿意帮您开解开解。”

后者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接着满面愁容地开口:“我家王爷那些?乌遭事,想来你也有所听?闻。说?到底不过是有个侍妾害了另一个的孩子,两个人在后院里争执不下,非得要我给?个说?法才?行。”

“可那害人的侍妾如今正?得王爷宠爱,我是打不得也罚不得,”杜缨越说?越愁闷,“但那失了孩子的侍妾怀的又是个男胎,王府里许久不曾有所出了……”

云疏搭上她的手背,不自觉地跟着叹了口气这?样的地方对于女子而言,若想活下去便只能?争夺一个男子的宠爱,说?到底都是迫不得已罢了。真要论起来,此事的罪魁祸首应当是那见一个爱一个的李翰才?对。

不过云疏可没胆子将实?话说?出来,她沉吟片刻后道:“娘娘是怎么?处置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杜缨喝了口茶,压下心头?的火,“左不过是罚害人的那位紧闭,又给?失子的那位好?一通赏赐,这?事才?算勉强压下去。不过过不了几天,被罚的那位只要派人到王爷面前哭诉一番,自然会?被放出来。”

她低声幽幽道:“我这?个当家主?母,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

“娘娘莫要因此自苦,”云疏递上帕子为?杜缨拭泪,“您是尊贵的王妃,若是有侍妾欺负到您头?上,不若先赶出去再禀告王爷。妾身斗胆说?句僭越的话,就算是王爷宠爱,可依着王爷的性子,只怕过两天又喜欢上别的颜色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依妾身愚见,您若是不想管便不管了,再怎么?闹也不会?翻天的,大不了拿着大棒子打一顿,总有害怕受皮肉之苦的,久而久之便都不敢惹事了。”云疏有心为?杜缨舒缓心情,故意说?得夸张了些?。

她说?得绘声绘色,杜缨被逗笑了,她一边擦去眼角的泪珠,一边笑道:“这?可不像名满京城的云家大姑娘会?说?出来的话,我看你是被你家的混蛋二郎给?带坏了。”

云疏不好?意思地笑笑:“虽说?是粗笨方法,但娘娘可少了许多烦心事。”

“好?,好?,”杜缨满意地点点头?,“我便试试你的笨办法,不过你可得常来府上帮我开解,不然我又要自己难受了。”

云疏柔柔笑道:“娘娘不嫌我烦就是了。”

“你是真像我那妹妹,”杜缨拉着云疏的手叹了口气,“未出阁时,她也常常逗我开心。后来她嫁去了边关不常回?来,我见了你便觉得像见了她一样亲切。”

“娘娘抬爱,”云疏垂首,“若娘娘不嫌我愚笨,妾身愿做娘娘的妹妹。”

“这?可真是太好?了,”杜缨的眉眼弯弯,“我可就等着你这?一句话呢。”说?着,她拉着云疏起身,“正?好?今日厨房备了鳜鱼,你留下来吃顿午膳再走。”

眼见盛情难却,云疏只好?点头?答应,任由杜缨拉着她一起向她的居所走去。

**

两人说?着家常话,方走了一半时,杜缨忽然停下来对云疏道:“疏儿,我先回?去更衣,让我身边的丫头?怜荷带你去膳厅那边等着,我即刻便到。”

送杜缨离开后,被唤作“怜荷”的小姑娘脆生?生?笑道:“夫人跟我来吧,膳厅就在前边不远处。今儿个王爷也要和娘娘一起用膳呢。”

听?到李翰也要来,背后莫名地升起一股恶寒,云疏脚步一顿,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找个借口赶紧离开。

就在此刻,身后忽然传来朗声一笑,让云疏登时僵在了原地。

“陆二夫人,居然在这?里碰见你。”

云疏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垂首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环伺

不知是不是在刻意为难云疏, 在她行礼后的这片刻时间里,李翰始终没有出声,更没有让她起身?。

如针似的目光扎在云疏身?上, 她的直觉告诉她,李翰正在欣赏她这般垂首乖顺的模样。

静默一瞬后,李翰欣然道:“夫人请起。”

饶是起身?后,云疏还是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想同这位“风流多情”的王爷有任何?眼神接触。她匆匆道:“娘娘还在前院等我, 请王爷恕妾身?失陪”

“一起去吧,”李翰笑眯眯道,“弟妹不是要去膳厅吗?”

听到这个称呼的一瞬,云疏愕然抬头与他对视,在后者的目光中分明看到了一丝难言的玩味与戏谑。

见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李翰笑着问:“怎么了?本王不能叫你一声弟妹吗?陆家与本王同时皇亲,虽无血亲关系, 可算下?来, 若川确实较我年幼些,这一声弟妹应当不过?分吧?”

他说得有理有据,饶是云疏再博学?多识也无法辩驳, 只能苍白道:“妾身?实属高攀了。”

直觉在叫嚣, 警示着云疏一定要离李翰越远越好,可此人摆明了不让她逃离,一张脸上虽笑意盈盈,却让她浑身?泛起了恶寒。

“这当然算不上高攀, 我还怕弟妹嫌弃我这个兄长呢。”李翰朝云疏走了两?步, 却见后者立即惊恐地退后。他颊边的笑意僵了一瞬,眼中不动神色地闪过?了一丝不耐。

在后者警觉的目光中, 李翰朗声笑道:“走吧弟妹,我带你同去膳厅,以?免你在宅中迷路。”

推拒不得,云疏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像是为了刻意拉近距离似的,李翰边走边为她介绍家宅:“其实我并不喜欢太大的宅子,但?耐不住父皇的赏赐。这栋便是先?帝当时在潜邸时的居所,修得是豪华阔气?。不过?看久了”他似是刻意停顿,微微侧头扫过?云疏,接着道:“万紫千红反不如简朴素着更令人沉醉。”

云疏并非愚钝,李翰已经暗示到了这种地步上,她若是再听不懂,那便真是傻子了。

她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理好措辞后,笑着开?口:“王爷是天潢贵胄,别说姹紫嫣红还是路边野花,自然是应有尽有。不过?倒是可惜,若是有的花已经随风飘落,那便没有入王爷青眼的福气?了。”

话中意在自贬,云疏便是退让了一分临行前?陆霄曾告诉她不必忍让,可面前?是权势滔天、可能入主?东宫的宸王,不论是云疏还是陆霄,与他作对无异于蚍蜉撼树。她能做的,只有步步后退。

她说得明白,宸王也是个聪明人。只听他轻笑了一声,似是叹惋道:“是挺可惜的。”

既然如此说,那便是暂且没有歪心思了,云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状似无意地用帕子拭去额角因恶寒而冒出的几滴冷汗。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用过?膳后,云疏和杜缨在门口客套了几句后才?辞别,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